封厲眼眸一深,“以前我沒發現自己這麼喜歡你。”
向南:“……”
情話信手就能拈來,向南自認還沒有封厲這樣的功底,當下便道:“我覺得沒什麼不一樣,你就把我送縣城就行了。”
封厲見他這麼堅決,最後隻能無奈的答應,將人送到縣城的車站。
書上說自古車站就是個承載著離別,滿目都是傷感的地方,封厲以前還不信,直到此刻他親手把愛人送到離別的車站,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頭也不回的踏上了汽車,封厲站在車窗外麵,車上的向南把窗戶拉開了一半,對他說,“你回去吧,車子馬上就要開了。”
封厲想起有次跟曹京雲幾個人喝酒,後來曹京雲喝醉了,扒著他的衣服,打著酒嗝說:“你不知道,眼看著車子把你喜歡的人送走的滋味有多讓人難受,你一直在想我要不要去追,然而就在你猶豫的當口,車子已經走遠了,就算你跑斷兩條腿也是追不上的。”封厲當時聽了這話,嗤笑一聲,嘴上雖什麼也沒說,但心裏不屑的。
然而隻有事到臨頭的時候,方能體會個中滋味。
你知道你們不久後就會再見麵,那個不久並不會太遠,少則兩三天,長則三四天,雖然清楚明白,但你心裏依舊有種難言的不舍,胸膛裏博動的心髒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敲了一記,連身體都微微的顫了一下。
封厲垂於身側的手微微握成拳,然後在向南不解的目光中,伸手撈過汽車裏坐著的少年,下一秒,克製而瘋狂的吻落在向南微張的嘴唇上,這個吻並未維持太長時間,就在別人一個轉頭的功夫,已悄然結束。
向南臉上發熱,一句責怪的話都說不出來,封厲卻在車窗外笑盈盈的望著他,纖薄的唇上有淡淡的豔色,“三天後我來接你。”
“不……”用了兩個字還沒說出來,便被突然顫抖起來的汽車打斷,向南回頭看了一眼正在關上的汽車車門,聽見封厲說,“路上小心,向南。”
向南隻能點點頭,再一眨眼,汽車外已看不到封厲的身影。
他不由自主的半坐起來,趴在車窗上往後看,被汽車甩在身後的封厲,臉上笑容清晰可辨,微揚的右手在陽光下像閃閃發著光,落在向南眼裏,比所有人的都要好看。
向南回家的時候,向北和向西還在學校沒回來,向爸向媽知道他這段時間一定過得十分辛苦,顧不得問他考得怎麼樣,忙張羅了一桌子好吃的給他,沒有向北和向西的家雖然稍顯冷清,但還是讓向南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
晚上吃過飯後,一家三口坐在屋門口歇息,向南無意問起向陽的事,向媽歎了口氣,倒豆子的說道:“向陽一直聰明,本來以為他去當兵是個好事情,結果卻惹了這麼一樁事,你大伯伯母現在都還沒原諒他們,前幾天向陽和那個人回來,被你大伯拿掃把趕了出去,你伯母雖說氣已經消了,但拗不過你伯父的倔脾氣,向陽走之前來看我和你爸,說他要回部隊了,臨走時托我把他留下的錢悄悄給你伯母,免得被大伯見了扔到臭水溝裏。”
向南一開始就知道這事要得到大伯的諒解並不容易,卻沒料到大伯竟然這麼絕決。
有向陽這個前車之鑒,向南幾乎不敢想如果哪天他和封厲的事被爸媽發現了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想到這裏,他在心裏歎了口氣,突然聽見向媽說,“上次來那個封先生……你們還很要好嗎?”
向南心裏“咯噔”一聲,忙轉過頭來看著向媽,院子裏有些暗,但向媽的眼睛卻亮得出奇,向南頓覺口幹舌燥,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並不擅長說謊,更何況還是對著至親的人,他一直想的是到時候要怎麼把封厲合理溫和的介紹給爸媽,卻沒料到他們會主動問起,向南這頭正在苦於怎麼回答,那邊向媽又開了口,“你堂哥這次回來吃了不少苦,他本來就是咱們老向家的人,就算吃再多的苦也是應該的,隻是苦了跟他一起的那個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就是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大少爺,為了你堂哥甘願在咱們這窮溝裏硬是住了一個多月,給人下跪,被你大伯拿掃把趕出來的時候還受了傷,唉,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向南抿著唇,一言不發。
別人覺得那是吃苦,但對薄青華來說,大抵隻是完全得到向陽的一條別無選擇的路吧。
兒子是別人家的,而且還養了這麼大,沒道理讓他白白的拿走什麼也不付出。
所以向南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他在意的是,若異地而處,換成他和封厲,封厲若當著他的麵跟爸媽跪下了,自己心裏又會是怎樣一副光景?或許跟向陽那時候的心情一樣吧,所有不敢置信和驚詫都被言語無限放大,所有出現在這個人身上的卑微和乞求都是不合理的,不應該的,所以這一雙膝蓋跪下去,大概比自己親自下跪更加令人難受。
沒等向南想更多的事情,向爸向媽已經起身了,嘴裏道:“時間不早了,睡吧。”說著雙雙進了裏屋,獨留向南坐在屋前的凳子上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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