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第146章 咒術師(1 / 3)

你是否注意到, 人們總是循著同樣的感覺去留心事物?

——瑪格麗特·杜拉斯《廣島之戀》

禪院甚爾把刀捅進那個人的心髒時打了個寒顫。

這是他第一次超出“暴力”的界限,下手殺人。

他對此一點特殊感覺都沒有,他顫抖, 甚至冒出了一股逃避的欲望,不過是因為想起了庵螢。

庵螢的麵孔就像無盡黑夜中的閃電一樣刺痛他, 叫他持刀的手顫抖。

但正如閃電一樣,庵螢的麵容浮現隻是一瞬間的事。

他甩了甩刀上的血液,把屍體鬆開, 繼續往下個目的地走。

他要在離開前讓這些垃圾永遠不能再說話, 從他們嘴巴裏說出庵螢的名字都是一種無法原諒的罪孽。

禪院甚爾的動作不緊不慢,幾乎可以算遊刃有餘, 哪怕是目前最強的咒術師來, 也不會有他這般鎮定從容。

在輕而易舉地收割他人生命的過程中, 禪院甚爾忽而明了,或許這就是自己本該做的事。

或許他誕生到這個世界上,被安排的職位就是殺死這些人。

庵螢不知道這點真可惜。

殺人的過程很快速很輕鬆, 但是清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和殺氣的過程禪院甚爾卻用了十足的謹慎, 因為他待會兒就要去找庵螢。

庵螢不在乎的, 他知道。

那些讓他難掩戾氣,恨不能活生生把人撕碎的人或物, 在庵螢眼中不過是注定要被掃到垃圾堆裏的廢品, 她連個眼神都不想分給他們, 在這種時候格外驕矜, 有點盲目的幼稚。

在乎的人是他。

不能忍受庵螢被那些人以惡意的想法和話語去侮辱的人是他。

不能忍受庵螢和禪院這個垃圾堆扯上哪怕是暫時的關係的人是他。

做不到像庵螢那樣不在乎的人,是他。

是他在乎這些在庵螢看來惡心到連在乎都不該在乎的事情。

但他在乎的就是這些惡習的事情。

如果他的生命裏沒有庵螢的出現,那麼他的一生可能都要與這些惡心又肮髒的東西為伍。

因為他的生命裏有庵螢的存在,所以他愈發不能忍受這些惡心肮髒的東西。

但是他也是這些東西的一部分, 他身上也流著惡心的汙血。

庵螢可以無話不說,無論是庵家還是咒術界都在她的批判範圍內,因為她自始至終都知道自己比這些事物優越,因為她不屬於這裏,但是他做不到,不是出於歸屬感那種惡心的東西,而是因為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沒錯。

事實就是這樣。

那一天,他在足夠了解了庵螢後問她為什麼不提出和他定下束縛,定下他不能是一個壞人的束縛。

如此她便能像以前一樣,因為堅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擁有正麵意義而不再彷徨。

他沒有解釋,庵螢似乎也沒理解——人類這種生物,似乎無論攀登到了何等的高峰都存在極限,哪怕是庵螢有時候都會喪失對自我的了解。

披著小孩子皮的老妖怪也不知道想到哪裏去了,笑嗬嗬地認真說:“束縛是絕對的,我不喜歡太絕對的東西,那樣太無趣了,人與人之間如果隻能用這樣絕對的束縛才能互相信任的話太糟糕了,我不要這樣的世界。不,應該說,我拒絕這樣的世界。甚爾,我絕對地相信你。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其實並不是你絕對值得信任,而是我在你身上投注了全部的信任,如此即使信任落空也沒關係。”

庵螢說:“我是在明確知道有這樣的危險的前提下依舊做了這樣的決定的。這麼說好像很刺耳,但是這是真相,真相雖然有時候很刺耳有時候會傷人,但真相是不該被討厭被拒絕的。”

庵螢用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的眼神凝視著他。

“‘世界上隻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後依然熱愛生活’「1」。或者說,人……我是沒辦法愛上虛假的存在的,我最愛的是真實到近乎虛假的東西,例如那些人人看不到,但人人都知道確實存在的東西;其次便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