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容與一瞬間抓住了這句話的重點,他掀起眼皮,加重語氣重複一遍,“他是誰?”
江揚吐出一口氣。
連他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江揚十歲之前一直住在漁村,剛被接到江家時,男孩又瘦又小,與這周圍的整個華麗的世界以及高樓大廈都格格不入。
沒有人願意接納他。
江揚背著書包從學校裏走過,周圍響起一陣陣諷刺的譏笑聲,“他啊,他是從鄉下來的,沒什麼見識,連手機是什麼都不知道,真的是笑掉大牙了。”
“呸!不過是個從鄉下來的農村人罷了。”
“看他那樣子,營養不良似的。”
江揚從那群抬著下巴高高在上瞧著他的孩子中間走過,攥緊了書包帶,頭卻低下去幾分。
啪!
麵前忽然籠罩下一片陰影,胸口傳來一陣大力的推搡,江揚悶哼一聲,他被推倒在地上。
江揚狼狽抬起頭,推倒他的男孩又高又壯,正看著他笑。
頭頂的陽光刺眼,江揚眼前一片模糊,傳來陣陣暈眩,那群人的臉在他眼睛裏模糊,扭曲了。
刺耳的譏笑落入耳中,有人推搡著他,胳膊和地麵摩擦,刺痛。江揚垂著頭,細碎黑發蓋住他的眼睛,一言不發。
“怎麼不說話了?小啞巴?你們說他不會還是個殘疾人吧?哈哈哈哈!”
一群人圍在他身邊等著看笑話,上課鈴一響,那群人像是鳥獸一般四散開,隻留下被推倒在地上的 江揚,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躺在地上的江揚才從地上站起來,擦了擦被按在地上蹭了淤泥的嘴角,從地上爬起來,把散落在地上的書本裝進書包,才拖著書包朝著教室走去。
“江揚,第幾次遲到了?去教室後麵罰站!”老師掃了他一眼。
無數目光落在呆呆站在門口的狼狽的男孩身上,江揚抿起唇,垂著頭穿過教室,走到了最後一排,途中無數刺耳的聲音落入腦海中。
“活該。”
“老師幹的好。”
數不清多少次被推到在地上,倒在地上被按在水泥地麵上的男孩一動不動,太陽灼烤著水泥地,側臉清晰感知到了滾燙的溫度,大腦一片暈眩,耳邊是那群人刺耳的笑聲。
“你看他,跟死了一樣,哈哈哈!真好玩啊。”
那群作亂的孩子相視一笑,前仰後合,仿佛被按在地上的江揚隻是他們的玩具。
江揚勉強睜開眼睛,頭頂刺眼的日光幾乎讓他眼前一黑。
“他怎麼不動了?”
“不會真的死了吧?”
那群人忽然意識到不對勁,有人湊上去,用腳尖踢了踢倒在地上的江揚,一雙手忽然攥住他的腳腕,力道大到要把他的腳掰斷,那人鬼叫一聲,被扯到了地上!
“草!他是裝的!!!”
江揚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抹了一把嘴角,掀起眼皮,那雙眼睛裏是無盡的黑,掃了一眼在場的幾個男生。
被他的眼神一掃,那群霸淩的男生心底居然生出幾分懼意來,江揚掃了那群人一眼,從地上隨手撿起一根棍子,朝那群人逼近。
那群人的眼睛裏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恐懼,從喉嚨裏發出尖叫。
江揚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拿著棍子,那群人都倒在地上,衝他求饒。
江揚將棍子丟在地上,麵無表情收回視線,從地上撿起散落了一地的書,背上書包上課。
從此,那群人認他做大哥,江揚再也沒有遲到過。
另一個人格總是會在他情緒激動的時候出來,暴力又狠戾,殺伐果斷,江揚每次都會失去第二個人格出現之後的記憶,望著一地的狼藉,他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
那些人該打。
所承受的懲罰,都是他們該承受的。
江揚慢慢養成這種冷漠的性格,慢慢提升自己的打架能力,至於另外一個人格,似乎很久沒有出來了。
就連江揚都沒想到,另外一個人格會突然從出現。
紀容與停止晃動那條滿是傷痕的腿,轉頭望向江揚,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一下下巴,“另一個人格?”
將一切都說出來,男人反倒是輕鬆不少,他視線在紀容與身上的細碎的傷口上掠過,少年本就皮膚白皙,那些傷口落在他的皮膚上愈發顯得觸目驚心了,江揚眸色暗了暗。
江揚突然開口:“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用,對不起。”
紀容與揚起眉毛,視線落在江揚身上。
男人垂著頭站在門口, 刻意保持著距離,沒敢上前。
紀容與忽然笑了下,“要我原諒你也可以,但是——”
江揚抬起頭,眸光微微波動。
“什麼?”
紀容與忽然從桌子上跳下來,寬大的襯衫僅僅罩住他的腿根,混合著他腿上痕跡斑斑的紅痕,愈發顯得曖昧,像是被蹂躪過一般,有種淡淡的病態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