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棋局(1 / 3)

得月在翠竹軒內又沉吟了一回,想起和紅苕還有約,又匆匆趕往千明湖畔。

紅苕還沒到,得月便找了一塊石頭,略坐了坐,那輪明月已慢慢被陰雲覆上一角,不再那麼圓潤,得月想著福仲春屢屢落荒而逃,忍不住哀歎道:“人不圓來月不圓,真是事事皆不全。”

正自說著,隻聽假山後傳來一串笑聲:“哪裏來的丫頭,莫不是想念自己的情哥哥了,才這般慨歎。”

得月唬地忙轉頭一看,是紅苕,這才略放下心來,上前搔癢她一回,“死妮子,如今也敢打趣我了。”

紅苕求饒道:“好姐姐饒了我吧,再不敢的了。”

忽而湖麵一聲響動,兩人才斂聲屏氣起來,朝那湖上看了,並未異樣,這才緩口氣,也不敢大聲言語了。

得月道:“這天陰沉下來,許是湖裏的魚兒。”

紅苕理著衣裳,也說是,

得月問她:“聽說綠玉之事已經定了?如何說的,我在翊坤宮中略有耳聞,卻不知其中細節。”

紅苕道:“綠玉被罰入了慎刑司,芳兒則被差去了浣衣局,查出的其他人來,首犯從犯亦是如此定的,貴妃娘娘在皇上跟前替純妃娘娘說了話兒,隻罰了幾個月的月例銀子,旁的倒沒說什麼。”

得月道:“你家主子也是個厲害的,自己都焦頭爛額了,還有心思去管雲貴人的事,聽說要不是她及時阻止,恐怕雲貴人在冷宮裏就要了儀嬪的命了。”

紅苕道:“是呢,要是儀嬪命殞,雲貴人定要被責罰的,純妃娘娘作為一宮主位,自是也逃不脫幹係的,這會子,反而因此因禍得福,頭前兒剛說罰月例銀子,緊接著又說處事妥當,免了一樁禍事,所以不罰不賞,功過相抵了。”

得月笑道:“那便是純妃娘娘的手段了,綠玉的事情一出,她連忙想出這個法兒來自救,若換了旁人,隻怕早慌亂的不知道什麼樣了,哪還有布局的心思,這番心機,恐怕嫻妃娘娘都有所不及呢。”

紅苕了然地點了點頭,又道:“姐姐不說,我倒沒想到這一層,隻是這盤棋純妃娘娘到底失了一個子兒,現在三阿哥被接去鹹福宮,連皇上最近都常去貴妃娘娘那兒了呢。”

得月道:“恩寵越多,所遭受的嫉恨就越多,貴妃娘娘又不善權謀,隻得靠純妃幫她出謀劃策,如此,純妃的地位也更穩了,皇上見著三阿哥,見麵三分情,又會念及純妃舊日的好,複寵不過朝夕之間,而綠玉這件事又未曾傷及她一分一毫,這正是‘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純妃才是這盤小棋局中的最大贏家。”

紅苕不解道:“小棋局?難不成還有大棋局嗎?”

得月道:“這是自然,宮闈之內的事說破天,也都是女人之間的事,算不得什麼,綠玉的事情一出,前朝的那幫文臣又酸文假醋起來,多番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來督導皇上,齊家之後方是治天下,可咱們皇上也不是吃素的啊,表麵差福仲春徹查內闈,暗裏讓他清查朝廷之上貪官舞弊之風,你沒聽見這幾日外頭發落了好幾個大臣麼,這是那些文臣督導的後果,皇上師出有名,朝堂上旁人也不敢說什麼不是。”

紅苕作恍然大悟狀:“原來如此。”

得月道:“隻是如此一來,皇上恐怕要被詰難了。”

紅苕百思不得其解:“誰人敢詰難皇上?”

得月笑笑:“那自然是皇上的親額娘,當今的皇太後了。”

紅苕道:“這如何說的呢,皇上懲治貪官是造福天下的好事,礙著太後娘娘什麼事來。”

得月道:“你個小丫頭懂得什麼,在這次的貪官舞弊案中,有與太後走的近的。”

紅苕道:“不是都說要大義滅親嗎,戲文中還說包青天連自己行為不端的貪官侄子都殺了,何況他們與太後隻是走的近些,並無甚關係,這些貪官就如同蠹蟲,不嚴懲,豈不是要禍國殃民麼?”

得月道:“你說的自是正理,可這其中的關係盤根錯雜,稍有不甚,便會影響太後與皇上之間的母子之情,哪裏像你想的那樣簡單。”

紅苕笑道:“我自是不如姐姐機智聰慧,安心跟著姐姐便是好的,幸虧姐姐謀劃了綠玉一事,不然我們還不知要這樣苦熬到什麼時候,這事一出,想必也不會有人再敢犯了,屆時大家領了月錢銀子,也可給家裏貼補貼補。”

得月道:“在宮中伺候原本就是提心吊膽的差事,月錢也都是咱們應得的,拿回屬於咱們的東西,這是天經地義之事,我不過是出了個主意,出力的都是你們,你莫要放在心上了。”

紅苕道:“‘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姐姐雖是這樣說,我亦不敢認為是理所應當,沒有姐姐我早與母親弟妹一同去了,姐姐於我一家實有再造之恩,若是姐姐他日有所差遣,隻管吩咐就是。”

得月道:“你如此說,我也不好拂了你的心意,現在你隻安心在純妃跟前伺候就好,若是需要用你之時,我自會來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