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以來,他總是談笑風生,一如往常,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露出脆弱和憂傷的神色,也許是因為寂靜的夜晚,容易讓人心生脆弱。
她摟著他的脖子,柔聲問:“怎麼了?累了?”
他忽然抱她入懷,收緊雙臂,鼻子發酸,眼眶竟有些濕熱。
他不能告訴她,他在害怕失去。
害怕失去她。
他無法想象失去她的日子,還要怎樣繼續。
隻是想一想,就抑製不住的恐懼。
他從來沒有過這樣強烈恐懼的感覺,哪怕是他自己命懸一線的時候。
如果有可能,他願意用他的一切換她的健康平安。
隻要還能這樣抱著她,哪怕失去一切,一無所有,他也心甘情願。
溫雨棉被他箍的透不過氣,輕輕推了他下,抬頭看他。
迷蒙的微光中,他的眼睛格外黑亮,像是浸在水中的黑曜石,浮著一層水色。
她撫上他的眼睛,唇角彎起甜甜的笑,“顧時修,你哭了。”
顧時修抓住她的手,“沒有。”
她抱住他笑,“雖然眼淚沒掉下來,但我看見了。”
她記得她曾經說過,她看不透他,他讓她覺得害怕。
可此刻,她想,她已經把他看的清清楚楚。
“顧時修……”她臉頰埋在他懷中,輕輕呢喃:“你別難過,我有預感,我一定不會死,我還年輕,我還沒給你生寶寶,我還想看著你,陪著你,照顧你。”
“當然。”顧時修抱著她,親吻她的頭發,“你當然不會死。”
“對啊,我不會死,我不放心把你交給別的女人,萬一她們欺負你怎麼辦?”
“沒有別的女人。”
如果可以喜歡別人,早就喜歡了,直到遇到她,才知道什麼叫心動,什麼叫情動,沒有別的女人,隻有她。
溫雨棉笑出聲,輕輕嗯了聲,“反正我又不會死,你就別瞎傷心了,該吃吃,該睡睡,船到橋頭自然直,沒準每天喬名燁那邊就有消息了呢。”
“好。”顧時修抱著她,一刻也不想鬆開。
她雖然盡力支撐著,卻還是很快沉沉睡過去。
顧時修盯著她的睡顏,睜眼到天亮。
又幾天過去,她的情況越來越差,喬名燁建議她入院治療。
她住進京城第一人民醫院最豪華的高幹病房,房間重新布置過,走進去絲毫沒有病房的感覺,倒像星級酒店的豪華套房。
喬名燁開始每天給她注射一些解毒劑,效果卻並不理想,她更加嗜睡,渾身無力,下地走不了幾步就會氣喘籲籲。
每天她都堅持和溫雄通電話,好在打足了精神,聲音上還聽不出什麼變化,溫雄隻當是她擔心他的身體,生怕好不利落,將感冒病毒帶回去傳染了他,對她的遲遲未歸,沒有懷疑。
這天,陽光明媚,天氣晴好。
她睡醒之後,悶的發慌,獨自出了病房樓,往醫院後花園的方向走。
顧時修怕病號服影響她的心情,她入院以來穿的都是自己的衣服,他每天帶來的衣服首飾足以給她開家奢侈品商店,那個男人寵起自己的女人來,當真是可以瘋狂到可怕的程度。
走到後花園時,她已經氣喘籲籲。
在花池邊坐下,仰起臉,享受暖暖的日光浴。
冬日的陽光最好,明媚暖旭,隻要不直視,便不會覺得刺眼,曬在身上,暖洋洋的,特別舒服。
她在花池邊坐了一會兒,忽聽身後樹叢的傳來陣陣狗吠聲。
聽聲音,小狗不大,叫聲很弱,倉皇淒慘。
她想起了自己的毛團兒,臨死前就是發出這種嗚嗚的哀鳴聲。
心髒猛然揪痛,她起身朝狗叫聲傳來的地方走過去。
“我看看。”喬名燁拿過治療盤,準備給她消毒上藥,用剪子將她染血的衣服剪開,看到傷口時,忽然緊緊皺起眉頭。
“怎麼了?”溫雨棉見他神情有異,忍不住問。
“嫂子你看,傷口周圍的紅疹褪了。”喬名燁有些激動。
溫雨棉歪了頭仔細看。
果然,整條手臂上都密布著密密麻麻的紅色疹子,唯獨被咬過的傷口四周,紅疹消褪,露出原本玉白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