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沐雲一垂眸,抬手便往牆上一處覆去。
“啪!”
廳裏的燈被他關了。
夏芍一愣,卻見龔沐雲立在牆邊,黑暗裏身形俊逸修長,語氣還是那麼地漫不經心,含笑道:“我那時候比你年紀小得多,殺了那人,我就沒去看他的樣子。第一個就不看,往後的便都是一個樣了。”
他語氣談笑一般,夏芍卻聽出他是在說他第一次殺人的事。
第一個不看,往後就都一樣了?
這話說的是輕巧,但她總覺得男子散漫不經的笑意裏說不出的蒼涼。好似一個不大的孩子,從小就在殺人與被殺裏成長,一路走來,倒在他腳下的人他從不去看,漸漸的,所有人對他來說都一樣,麵容模糊,唯有死亡時淌出來的血才是真實。
然而,連這些真實他也懶得看,隻是看著這些人前赴後繼,他們送死,他含笑。
這是什麼樣的生活?
夏芍淡淡垂眸,很明顯,龔沐雲生活的世界與她的相隔太遠。
“看來,安親會的當家,日子也不好過。”夏芍笑了笑,摸黑走去衣架旁取了外套的小風衣穿上,然後去宴席旁拉開張椅子坐了下來,把龍鱗收進包裏,等。
龔沐雲望著她的背影,微微一笑,也不再說話,跟她一起等。
嚴龍淵來得很快,市區這麼大,龔沐雲打了電話,他竟約莫七八分鍾便到了。
一行二三十名麵容冷肅的黑衣人進來,把屋裏的情況一看,嚴龍淵竟走過來單膝跪在了龔沐雲麵前,低頭請罪,“當家的,讓您受驚了。”
龔沐雲一直長身立在門邊,如畫的眉眼間一派漠然涼薄,淡淡垂著眼,卻能讓人覺出力度來,“我倒無所謂,好好的一晚,讓夏小姐受驚了,倒是十分過意不去。”
嚴龍淵一聽,在地上沒起身,隻是轉了個身,對坐在椅子裏的夏芍跪著請罪,“夏總,屬下們來遲了,讓您受驚了。”
夏芍雖知安親會來曆古老,但沒想到還保留著這些規矩,被人跪著,她雖不習慣,但臉上也沒表現出來,隻說道:“嚴老大起來吧,今天這事,說來跟我可能也有些關係。”
嚴龍淵聞言一點反應也沒,跪在地上,腰板挺直,頭低著,一副任憑處置的模樣。
“你隻是請我吃頓晚餐而已,這些人是無孔不入的。”顯然龔沐雲以為夏芍的意思是,如果她今晚不請他吃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他笑意溫和,再垂眸看向嚴龍淵時眸中意味已成了涼薄,漫不經心問,“這些人的來路看出來了?”
嚴龍淵跪著回身,俯身道:“戚宸。”
龔沐雲淡淡挑眉,卻並不意外,轉頭往茶室裏看了眼,“那女子尚有一口氣在,救活她。送回去給戚當家的做個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