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爺子這一皺眉頭,徐家二代的人便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劉正鴻暗地裏瞪了女兒一眼,怪她多嘴了,一邊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沒規矩!”
劉嵐被父親斥責,有些不服氣。他們明明就想知道外公的想法,她給他們當了槍使,反過來怪她?
但劉嵐沒敢反駁。今天對徐家來說絕不是過節,餐桌上容不得鬧騰,這點她很清楚。外公雖然疼她,但對晚輩的家教很重視,這點連她也不敢恃寵而驕。若是在這種日子,跟父親在餐桌上頂嘴,外公是會不快的。
從小到大,外公都是威嚴的。劉嵐承認,她其實每次纏著外公或者哄老人開心,都是小心翼翼的。剛才她在餐桌上開口,那是從小到大的經驗告訴她,說了也不要緊。因為她開口提的是天胤表哥,外公向來最疼他,對他總是特別寬容。
原因嘛,當然是舅舅和舅母去世得早,表哥又身體不好,從小就養在香港的私人療養院裏,十來年沒回徐家,外公特別心疼他罷了。
在徐家三代裏,表哥跟他們不一樣,他在徐家的規矩之外,可以破很多的例。
劉嵐端起碗筷,麵對父親的訓斥,縮了縮脖子便低頭吃飯。其餘人也都笑笑,全當沒開過這話題,也各自吃飯。
這時,老爺子卻放下了碗筷,開了口,“你們想說什麼,說吧。”
徐家人剛端起碗筷來,聽老爺子竟然開了口,都不由吃驚,紛紛又放下了碗筷,坐直了身子。
往年這天,老爺子向來是一言不發,吃完飯就走的。今天,怎麼有心思說話了?
徐家人相互之間看看,卻誰也不敢先開這個口。
華芳雙手交疊,放在腿上,很有徐家媳婦的莊重感。腳尖兒卻在餐桌底下偷偷碰了碰丈夫。徐彥紹笑嗬嗬的,餐桌底下把腳一挪,避開妻子,麵兒上卻神色如常。大哥過世之後,徐家二代自是以他為首,從輩分上來講,老爺子問話,也確實該他先發言。即便是妻子不提醒他,他想不想說,都必須要先開口。所以說,妻子華芳在檢察院檔案處做了這麼多年,性子卻一點也沒沉下來,還是急脾氣。
唉!
“嗬嗬,爸,我們能想說什麼?”徐彥紹笑了起來,看了席上的徐家三代一眼,語氣感慨,“要不是嵐嵐說起這事兒來,我都還沒注意,咱們徐家這幾個孩子,一轉眼都成年了。日子過得可真快啊!”
徐彥紹笑嗬嗬的,語氣確實頗為感慨。在劉正鴻卻暗地裏瞧了徐彥紹一眼,內心暗罵一聲:老油頭!
徐彥紹這人向來是這樣的,官場那套圓滑世故用得爐火純青。在徐家,但凡老爺子問話,按輩分,他向來第一個開口,說話卻從來不發表觀點,而是一番拋磚引玉的話,把接下來的事交給其他人。
得不得罪老爺子,那都是別人的事。他隻在一旁坐著聽,看準了老爺子的喜好,才會開口發言,或者是安撫。總之,他是不得罪老爺子的。
這也正是劉正鴻不喜徐彥紹的地方。但他卻從來不說什麼,他是徐家的女婿,不是兒子。就如同在今天這樣的場合,平時在家裏性情再溫柔的妻子,發言也總是排在第二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