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期間,他終於等來了他要等的那家人。
他們第一次來到了他拜師學藝的山上,親自來求他,他卻閉門不見,自始至終未曾伸出援手。他隻讓道觀的門童告訴他們,一切都是報。而且,他為人消災解難所開出的價碼,他們付不起。
那家人最終就像是受到了命運最嘲諷的捉弄般,大起大落,落下去,就再也沒有起來……
都說報複的快感,可是,他的心裏卻不知道為什麼,從來沒有暢快過。
師父為此歎息,將他叫回身邊,終日開導。師父身為掌門祖師,一直沒有振興發揚門派的心思,他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潛心研究道學上,他更像是位道學大士。他聽著師父講演道法,雖並不能盡除內心積鬱憤世之火,但總能換來暫時的心靈寧靜。
師父將他留在山上一年,讓他放下所有外物,潛心修行。他那時也覺心中疲倦,壓抑不住卻又發泄不出的情緒堵得心裏難受,便接受了師父的建議。與師父在山中相伴的一年,他前所未有地心靈舒暢,也覺得自己能漸漸放下那些困擾的情感。
但就在這個時候,師父收到了一封講經論道的邀請函。
這封邀請函來自台灣,說是講經論道,但其實隻是一部分,這同時是奇門江湖同行們的切磋聚會。因為在內地舉辦這樣的聚會終究是不太合適,舉辦地點便辦在了台灣。
他隨師父以及兩位師叔一同前去,卻在那次行程裏受到了難堪和羞辱。
這難堪和羞辱,正是來自玄門。
這次論道會唐宗伯並沒有來,來的是玄門的長老餘九誌和王懷。玄門總堂在香港,並沒有遭受到內地那場運動的波及,門派弟子眾多,掌門祖師唐宗伯更是華人界的玄學泰鬥。在場的不少人以玄門馬首是瞻,言語恭維,儼然玄門是國內奇門江湖第一門派。
論開宗立派的曆史,茅山派不比玄門晚,在內地也是一大名門正派,弟子不比玄門少。茅山的人脈多在內地,玄門的人脈則多在香港、東南亞和華爾街。拋開玄門曆代掌門祖師在黑道的勢力不說,隻論弟子規模和門派傳承正統,茅山和玄門誰高誰低,還真有得一拚。但時也命也,正因茅山在內地,當年才受到了波及太嚴重,門派弟子走的走散的散,幾年便沒了大派氣象。
其實,這些年不複當年的門派並不止茅山派,傳承缺失,青黃不接。在這種時候,同行齊聚,本該商討的是傳承大事,結果卻變成了切磋大會。有的門派甚至劃分了地盤,以此切磋較量,輸了的就要退出對方地界。
師父多年在山上潛心修道,心境已有大成,不願爭世俗名利,謝絕了多個門派的比鬥邀請,有人因此言語激將,稱茅山派日落西山,師父也隻是一笑置之。最後,餘九誌站出來,要求與師父切磋一二,師父本也不願,但念在與玄門的掌門祖師唐宗伯在年輕的時候有些交情,不願當眾不留情麵,這才無奈應戰。
但師父也看出餘九誌好勝心強,若贏了他,隻怕日後麻煩不斷。於是便跟他來了一場精彩比鬥,在關鍵時候暗使手段,“惜敗”給他。甚至兩位師叔中的一人也惜敗給了玄門的另一位長老王懷。
見師父師叔戰敗,有人雖表麵上說著勝敗乃兵家常事,一次切磋不代表什麼,但轉身便去恭維玄門,對茅山的態度冷淡疏遠。有人更是嘲諷擠兌,稱茅山派不敢應戰,原來是已無高人。最可惡的是餘九誌,師父故意戰敗他竟未發現,還心安理得地接受恭維祝賀,從那之後更懶得再看茅山派的人一眼,甚至言語之間不乏諷刺之意,儼然玄門之外,再無高人。
氣焰之囂張,令人憤慨!
這些人哪裏知道,師父不僅法為有成,更是大道之士。他的境界,豈是烏合之眾能比?若真論鬥法,就憑餘九誌,必不是師父對手!就算是唐宗伯到了,誰輸誰贏還很難說。
但是沒辦法,無論真敗假敗,成王敗寇,永為世界的法則。
當時他剛入化境,尚不是餘九誌的對手,師父也不允許他出頭。但他卻將這天的屈辱全部記下,他發誓,一定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