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為難地看著她,血庫的血不到位,他也沒有辦法。
看到醫生的表情,夏奕冉也再顧不上其它,竟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拉著醫生的大褂,繼續哀求著:“醫生,求求你,求求你……”
此刻,她除了哀求,她什麼都做不了。
幾個人見此情景,不由麵麵相覷。
夏奕冉跪在地上抽泣,口中不停喃喃著“求求你”“救救我爸爸”這樣的話。
她的手一直抓著醫生的褂子不放,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一旁一個護士模樣的人終於有些看不下去,彎腰把她扶了起來。
最後還主動獻血幫了馮光年。
而因為獻血量達到800CC,害得那個小護士那天下午連班都沒上。
夏奕冉對此是千恩萬謝。
隻是馮光年除了失血過多造成昏迷之外,還有渾身大麵積的軟組織挫傷,以及右腿粉碎性骨折。
醫生很快給馮光年安排了手術,夏奕冉趁著手術的時候去辦好了住院以及其他的相關手續。幸好她手上還留了點錢,暫時必要交的費用還能應付過去。
之後她又給王經理打電話說明了情況,向王經理暫時請了三天假。
掛斷電話的時候,她無意識地翻到裴少羽的名字,但就在摁下呼叫的時候,卻驀地止了動作。
怎麼會想到給他電話的?夏奕冉甩甩頭,連忙將電話放進口袋裏。
病房裏,馮光年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床邊各種儀器緊張有序的工作著。床頭的塑料管中,透明的液體正順著細管一滴一滴地進入馮光年的身體。
他的額頭包著白色的沙布,嘴角和顴骨的地方都有些紅腫,除了這些,還有他身上夏奕冉看不到的傷,以及剛剛做完手術的腿。
夏奕冉光想想心裏就痛得難受。
她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馮光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突然間變成這樣。
問過醫生,醫生隻是負責搶救醫治,什麼都不知道,而馮光年會被送到醫生,不過是某個好心人好心撥打了急救電話而已。
夏奕冉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一臉擔憂地望著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馮光年,心疼溢滿雙眼。
馮光年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
見他醒來,夏奕冉不由一喜,連忙喚他:“爸、爸!爸,您聽得到我說話嗎?”
馮光年渾身都痛得要命,兩條胳膊也是痛得幾乎是動都動不了。
聽到夏奕冉喊自己,他隻得眨了眨眼,以示回應。
見馮光年虛弱成這樣,夏奕冉的眼淚又控製不住地流了下來。
“爸,您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很痛啊?您忍一忍,醫生說了您很快就會沒事的。”夏奕冉邊說邊抹淚,馮光年見她這樣,是說不出來的心疼,可是他說不了話,現在連打手語都沒力氣,隻能一雙眼睛憂心地看著她。
那天,夏奕冉在醫院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馮光年,她實在害怕他出任何一點差錯,尤其是剛到醫院的時候還失血過多,要不是那個小護士的話,她簡直不敢想象後果會怎麼樣。
隻是想到輸血的事時,夏奕冉不由地麵色一僵。
她望了一眼已經熟睡的馮光年,心裏湧出一個疑團。
醫生說馮光年是A型血,可是她很清楚地記得有一次陪夏風去醫院看病,需要抽血化驗,夏風的化驗單上血型的地方寫著一個清晰A字,而自己在體檢的時候,體檢單上,自己的血型分明是B,那這樣一來,馮光年不是應該是B型才對嗎?為什麼他也是A型?
如果父母同為A型血,那孩子的血型隻有可能是A或者O,絕對不可能是B。
這個發現讓夏奕冉整個人都瞬間淩亂了起來。
而她驀地像是意識到什麼,身體僵在椅子上。
隻是,她怎麼敢想,怎麼敢麵對自己心裏的那個假設?
第二天,馮光年的精神略微的好了一些,臉上也開始有了血色。
上午負責的醫生過來給他做了一係列的檢查,並告訴夏奕冉他沒有什麼其他大的問題後,夏奕冉才總算是勉強地放下了一顆懸了一夜的心。
這一夜,別說睡覺,夏奕冉幾乎是連個盹都沒敢打。
她生怕馮光年在夜裏會出現什麼狀況,所以她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看到她一臉憔悴的模樣,馮光年心疼得不行。
“冉冉,真是苦了你了!”他的手總算是可以勉強抬起,於是朝夏奕冉做了個手語。
夏奕冉搖搖頭,關心道:“爸,您說什麼呢,照顧您是我該做的。再說,受苦的人是您,您一定要忍耐堅持,快快好起來。”
她安慰他,心裏卻已是愁雲密布。
盡管今天才是入院的第二天,她卻不得不開始為馮光年的醫療費擔心起來。
昨天隻交了前期的一部份費用,但夏奕冉知道,那筆錢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很快便會花得一幹二淨。
所以等馮光年掛完水睡下後,她便暫時離開了醫院。
剛出住院部大門,夏奕冉便碰到一臉急色趕過來的夏風。
“媽,您怎麼來了?”見到她,夏奕冉不由疑惑。
她的手機停機了,自己正準備去給她交上話費,以便好通知她馮光年的事情,沒想到卻會直接碰上她。
“你怎麼在這兒?你爸呢?”夏風問她,臉上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慌急之色。
“爸剛掛完水睡下,我準備去給您交話費通知您,所以——”夏奕冉向她解釋,不過話沒說完便被她打斷。
“帶我去看你爸!”夏風二話沒說便拉著她進了住院部的大門。
接著上樓的途中,夏奕冉才知道,原來夏風早上回家的時候,聽到鄰居跟她說了馮光年的事,還告訴她是市醫院的車接走了,所以她這才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
她原本想到了住院部再問詳細的信息,卻沒想到正好碰上夏奕冉。
病房裏,夏風望著床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馮光年,眉心緊緊地鎖在一起。
“到底是怎麼回事?”出了病房,夏風問夏奕冉。
“我也不知道!”夏奕冉老實回答,“昨天接到電話的時候,爸爸已經到醫院了!”
原本剛才趁著馮光年清醒的時候想要問他原因,可是看他艱難的抬手動作,夏奕冉便沒有問出口來。
事情已經這樣的,問也隻能是知曉個緣由,除此之外又還能做什麼?所以早知晚知又有什麼區別呢?
而為了不讓夏風擔心,雖然她也不知道夏風是不是真的會擔心,但夏奕冉還是沒有太詳細地說起馮光年搶救時的情景,隻是告訴她,馮光年腿上做了個手術。
“那這得花多少錢?”夏風幾乎沒有想其他,便直接進了主題。
而這件事,也是夏奕冉眼下最急於想要解決的。
“現在不知道,之前還有一點積蓄,都先交上了,回頭我再想想辦法吧!”夏奕冉蹙著眉,心裏一點底都沒有,她能有什麼辦法好想?
“你能想什麼辦法?”夏風一語戳破,夏奕冉訕訕地扯了扯嘴角。
既然真的沒有辦法可想,她也隻能這麼說不是嗎?她不想讓夏風擔心,也不想讓她操心。
“媽,這您就別管了!”夏奕冉安慰她。
事實上就算是夏風想管又怎樣?這是她能管得了的事嗎?
留下夏風在病房照看馮光年後,夏奕冉再次出了門。
隻是到了大門外,夏奕冉卻變得迷茫起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去什麼地方,又該想什麼辦法解決費用的事。
住院部外麵的小花園裏,夏奕冉找了張空的椅子坐了下來。
漫天的陽光從天而降,灑在她的身上,盡管冬季早已過去,可是此刻,她依舊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她太愁了!
拿出手機翻了翻號碼,除了一些客戶和同事的聯絡方式外,真正與她熟悉的人並不多。
裴少羽算是為數不多的熟悉的人裏麵最有錢的,隻是目光和手指在他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後,終究是沒有撥通他的號碼。
她不想讓他擔心,這個理由也許過於冠冕堂皇,可是她卻的確不想告訴他,又或者說,此時她並不想和他再扯上太多的關係,至少……現在不想。
而且,此刻她也對他開不了這個口!
夏奕冉又接著翻了翻,裴蘇銘、裴蕾……還有大伯、西航哥……這些人的名字一應的閃過,最後,她把目光落在江芸兩個字上。
這是她唯一能夠看到希望的名字。
電話接通,江芸帶著興奮的聲音傳了過來:“冉冉,你可總算是想起我啦!”
夏奕冉笑笑:“應該說你這個大忙人,終於有時間理我了!”她不止一次兩次給她打過電話,可是每次她似乎都很忙,也不知道是自己CALL不逢時,還是她真的太忙,竟然比她這個上班族還缺時間。
“哎喲,對不起嘛,這學期真的好忙哦,而且我又參加了新的社團,所以才會忽略你啦!”江芸趕緊表示歉意。
她當然也不是真的一直忙到講電話的時間都沒有,隻是她那大大咧咧,馬馬虎虎的性格,好幾次要給夏奕冉回電話的時候,結果一點小事一岔,就又給忘了。
“不過沒關係,我現在可是有空得很,咱們可以好好聊聊!”說完,江芸又連忙加了一句。
隻不過這次,夏奕冉可沒什麼心情跟她褒電話粥。
於是她默了默,才有些吞吞吐吐地開口:“小芸,其實我……是想找你幫忙的……”她的聲音有些低,開口求人的話,總是那麼難出口。
江芸聽出異樣,不由疑惑,問:“冉冉,需要我幫什麼忙你就說,隻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會盡力!”
夏奕冉咬咬唇,沉默了好幾秒,才終於再次出聲:“小芸,我……想找你借點錢!”
“借錢?”江芸疑了一聲。
“嗯……”夏奕冉低聲回應,接著不等她再問,便繼續解釋:“我爸出事住院了,我手上的錢隻夠這兩天的費用,所以……”說到這裏,她竟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再繼續。
夏奕冉從來沒有向誰開過這樣的口,尤其是涉及金錢方麵的,所以她說出這些話時的艱難是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