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明天就做手術了!”夏奕冉回答。
“那就好,隻要手術做完,再好好調養,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江芸安慰她說。
“嗯!”夏奕冉低應一聲,正要繼續開口,江芸卻快速地接過話。
“對了冉冉,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哦!”
“謝謝你小芸,不過現在恐怕沒有需要麻煩你的地方,我媽跟我兩個人就完全足夠了!”話裏,夏奕冉並沒有提及裴蘇銘。因為在她看來,沒有向江芸提及的必要。
反正他也就是在這裏陪自己幾天,等手術結束,她會繼續說服他,讓他早些回臨海。
不過她的想法歸她的想法,江芸卻並不這麼看。
她固執地認為夏奕冉沒有提到裴蘇銘,是因為她心虛,也是故意不告訴自己。
“冉冉,這兩天我都沒事,告訴我叔叔的病房,我明天去看他!”江芸決定去長興一趟。
“不用了小芸,你難得閑下來,就好好休息休息,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還讓你來,我會過意不去的!”夏奕冉說的是真心話,她的確不想麻煩任何人。
江芸心裏不悅,但並未表現出來。
“冉冉,你不說也沒關係,反正到時候我直接去軍醫院問,你就舍得看我來了連個接待的人都沒有啊?”她用一貫的語氣小小地威脅了夏奕冉一下。
夏奕冉果然吃這一套,於是便聽她無奈道:“好吧好吧,那就辛苦你了!”說著,夏奕冉頓了頓,便將馮光年所在的科係,病房一並告訴了她。末了,還不忘加了一句真誠的“謝謝”。
江芸在電話裏從頭到尾都沒有提裴蘇銘的名字,也沒有提關於裴少羽和冉君怡婚事的新聞的事。
對她來說,裴蘇銘遠比這種新聞重要得多,而她滿心滿腹的,都隻有趕緊去長興的事而已。
掛了電話,裴蘇銘和裴奕冉閑聊了兩句,這才知道剛才兩人先後接到的電話都是江芸打來的。
不知道為什麼,夏奕冉忽地覺得有點疑惑,但隻是一通電話,她又覺得是自己多心了,於是也就沒有多想。
晚上送走裴蘇銘回到病房後,夏風不知去了哪裏。
問過馮光年,才知道她是睡不著覺,到樓下去了。
一樓的大廳有一個大的休息區,那裏每天晚上都會有家屬看電視看到很晚,所以夏奕冉便沒在意。
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病床旁邊的陪護床,然後走到馮光年的病床前坐下。
握著馮光年的手,夏奕冉給了他一個溫柔的微笑。
今夜過去,明天上午爸爸就要做手術了,這對她來說,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爸,今天晚上您好好睡一覺休息好,知道嗎?明天做完手術,您的病就會慢慢好起來了!”夏奕冉柔聲寬慰他。
對上夏奕冉的目光,馮光年覺得很欣慰。
這輩子有這樣一個女兒,他已經無憾了,盡管這個女兒並不是自己親生的,可是那有什麼關係呢?
隻是……
想到這件事,馮光年不禁有些愁鬱。
見馮光年不說話,並且對自己的話還露出一臉的愁容,夏奕冉隻當他是心結難解,於是又繼續安慰他:“爸,您放心吧,一定會成功的,您要相信醫生,相信您自己的,知不知道?”
她的語氣輕柔表情溫和,像是哄小孩一般。
馮光年心裏微微一動,伸手撫向夏奕冉的臉龐。
夏奕冉順勢一把握住他的大手,又給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
“爸,您看您緊張得,您越是這樣,對手術反而就越是不利,您一定要保持好的心態,自信的心態,這樣才有助於您的身體啊!”夏奕冉找著各種理由寬撫他的心,而她不知道的是,馮光年所憂心的,根本不是手術的事情。
手術而已,他活了快半輩子,還在年輕的時候,他早已經遭遇過人生的苦痛,比如他的失聲,所以一個器官移植手術,並且有百分之五十成功機率,這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冉冉……”馮光年抽回手,手語喚了夏奕冉一聲。
夏奕冉笑笑,問:“怎麼了爸?”
“冉冉,我……有件事,要跟你說……”馮光年緩慢地打著手語,眉頭一直緊緊地皺在一起。
“爸,您有什麼事就直說。”夏奕冉並沒有感覺到他的異樣。
且對她來說,她認為這種手術是人生裏的大事,馮光年現在心情複雜也是很正常很自然的現象。
“冉冉……你還記得你曾經問我的事嗎?”馮光年問她。
夏奕冉蹙了蹙眉,做了個思考的表情,但很快又一臉茫然地望向馮光年,反問:“爸,我問過您的什麼事啊?”
“你曾經問我,為什麼我和你 媽是A型血,而你卻是B型血,還記得嗎?”馮光年手語不停,繼續提醒她。
經他這麼一提,夏奕冉一個恍悟,而原本已經舒展開的眉頭,又瞬間皺在一起。
這件事,其實她一直都沒有忘記,她也曾在很多時間裏想要再問馮光年,可是自從得知馮光年的病之後,這樣的念頭便越來越淡,或者說,被她強行地抑在了心底。
父母是A型血,而自己是B型,這種事情,隻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馮光年和夏風,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或者,馮光年不是自己的親生爸爸,還是夏風……不是自己的親生媽媽?
如果再仔細地想一想,這樣的假設裏麵,又以馮光年不是自己的親生爸爸這一條更為接近。
畢竟,要是夏風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自己怎麼會姓夏,而不是姓馮?
所以想到這些,夏奕冉決定不再追問這件事情。
她不想馮光年難過,她也不在乎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她愛馮光年,很愛很愛,她隻認馮光年一個人,隻認這一個爸爸。
可是她沒想到,此刻,馮光年卻會主動提及這個話題,並重新勾起她抑在心底的好奇。
“爸,那……為什麼?”夏奕冉有些艱難地問出這三個字。
馮光年定定地看了她好幾秒,這才抬起手,手語起來。
“冉冉,你這麼聰明,應該也已經想到了。其實……我不是你的親生父親!”馮光年在手語這句話的時候,神色之中難掩憂傷。
尤其是他看夏奕冉的目光,夏奕冉甚至能夠感覺到他是多麼不願將這個事實說出來。
“爸……”夏奕冉輕輕地喚了他一聲。
她原本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馮光年一個手勢打斷,接著,馮光年又繼續手語:“這件事從你出生開始,我就跟你 媽一起瞞著你,並且很好的保守著這個秘密。如果可以,我寧可一輩子都不告訴你,把它帶進地裏,可是我不能這麼自私,不能讓你一輩子都活在事情的真相之外。
更何況……你看現在,我明天就要上手術台了。雖說百分之五十的機率很高,可是萬一我就是那不幸的百分之五十呢?我真的很害怕很擔心,怕自己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這樣,你有可能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件事情了。”
馮光年神情凝重,帶著淡淡的憂傷。
夏奕冉一把握住他的手,柔聲喚他:“爸,您別胡說,別胡思亂想。您一定會平安地下手術台的!”
馮光年輕輕地搖了搖頭,給了她一個微笑。
“冉冉,手術成不成功,對我來說,都無所謂。重要的是,在我上手術台之前,一定要將這件事情告訴你。”馮光年目不轉睛地看著夏奕冉,朝她打著手語。
夏奕冉看著他,也不接話,隻是等著他繼續。
於是他頓了頓,又手語起來:“你的親生父親……他叫……冉、宗、齊……”馮光年一字一字地將“冉宗齊”三個字比劃出來。
當然他表達的,不是“冉宗齊”三個字,而是旭光集團總裁這個稱謂,但這個稱謂在夏奕冉的理解中,就是“冉宗齊”!
馮光年的手勢剛剛停下,夏奕冉的表情便瞬間僵在臉上。
冉……宗齊?
她的親生父親……是冉宗齊?
夏奕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就這樣僵了好幾秒,才忽地緩過神來,然後一手上的力量一收,皺著眉頭朝馮光年問:“爸,你說什麼?你說……你說我的親生父親是、是冉宗齊?”
夏奕冉覺得自己胸口的地方像是被人塞了一團東西,讓他說話都有些氣息不勻。
而她隻希望馮光年告訴她,這不是真的。可是馮光年卻是肯定地點了點頭。
“冉冉,我知道,這件事你一時一定會很難接受,但這是事實,你的親生父親的確是他,旭光集團的總裁。”馮光年點完頭,再次用手語向她強調。
他並不知道夏奕冉和冉宗齊之間的關係,更不知道夏奕冉和冉宗齊現在的女兒冉君怡之間的瓜葛牽扯,所以對夏奕冉的反應,馮光年隻當是她驚訝、難以接受的本能反應而已。
“爸,不可能,我怎麼可能是他的女兒?你一定是在騙我,對不對?你在騙我!”夏奕冉雙手抓住馮光年的胳膊搖了兩下,急急出聲。
她死都不相信,冉宗齊是他親生父親,而自己竟然是冉宗齊的女兒。
如果是這樣,那冉君怡豈不就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
不可能!她不信,不信!
“冉冉、冉冉!”馮光年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讓她平靜下來後,才用手語喚他。
夏奕冉蹙著眉,一臉訝色。
“爸,這不是真的,對不對?告訴我,不是的!”她低低出聲,語氣帶著乞求。
可是對馮光年來說,這就是事實,容不得他否認。
“冉冉,其實前些時間在臨海的時候,冉宗齊來醫院,就是來找你 媽的,你 媽騙你說他是她的老同學,就是不想讓你知道這個事實。”馮光年繼續手語著。
夏奕冉想到那時的情景,當時的她的確有過疑惑,夏風和馮光年,怎麼會和冉宗齊有關係。即便是老同學,她也從來沒有聽夏風提過。
現在想想,如果真的是馮光年說的這樣,以這樣一層關係存在的話,反而比所謂的“老同學”更合理一些。
想到這裏,夏奕冉震驚之餘,更是感到一絲憤怒與無奈。
而她和馮光年都沒有注意到的是,此時的夏風,正站在病房門口,透過玻璃窗看著馮光年一連的手語,和夏奕冉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