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憑這一點,就足夠讓裴少羽生氣。
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她做了這樣的決定和行為,他實在有必要好好地搞清楚。
想著,裴少羽又不由地掃了一眼被他順手扔到副駕座上的紙片,眉心的褶皺深得可以填進泥土。
*
馮光年在重症監護室裏待滿了二十四小時後,終於被轉進了原來的病房,隻是調高了護理等級。
且有許多儀式依舊一直跟著他一起被送進病房裏。
夏奕冉看著那些大大小小的管子,心裏仍舊不安得很,隻是見馮光年已經可以完全睜眼,並且對她的話也能做出表情上的反應的時候,夏奕冉總算是略微地放下了心。
再說已經不在重症監護室,說明他已經渡過了最危險的時期。
“爸,您感覺怎麼樣?傷口疼不疼啊?餓不餓?”夏奕冉一連地問了他幾個問題,無奈馮光年手上又是輸液又是體征儀器,根本沒法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睜著眼睛輕輕地朝她搖了搖頭。
一旁的裴蘇銘見狀,忍不住插話:“夏助理,你明知道叔叔不能回答你,你還問他,還一次問這麼多。”
“是啊冉冉,你也太心急太緊張了!”江芸站在裴蘇銘身邊,附和著他的話。
夏奕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好像是有點太心急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急什麼,按理說現在完全可以放下大半顆心,可是她就是覺得自己有好多話想問馮光年,想對他說。
“老馮啊,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你也放心吧,醫生說了,你已經渡過最危險的時間了,再過兩天,這些東西都可以撤了,你就會很快好起來的!”夏風俯著身將臉朝馮光年的臉靠了靠,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後,她才對他說道。
說到後麵的時候,她還伸手指了指病床兩邊的儀器,示意。
馮光年虛弱的笑笑,朝她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隨後夏風又和他說了幾句,馮光年許是精神不佳,又或者是藥物的關係,他感到一陣困乏,便又昏睡了過去。
他突然的入睡還嚇得夏風又緊張了一把,直到醫生來看過,告訴她馮光年隻是有些累,所以睡著了過後,夏風才放下心來。
見馮光年睡去,兩天來幾乎一直不眠不休的夏風也忽的鬆懈下精神,一臉的疲倦,連站立時,身子都有些輕晃。
夏奕冉見狀,一把扶住她的胳膊。
“媽,這兩天您也累壞了,要不您也去睡會兒吧!”她心疼地對夏風說。
“那你呢冉冉?這兩天你也沒合眼,還是你去休息吧!”夏奕冉的疲勞程度不比她輕。
“媽,我這麼年輕,這點事情算什麼。行了,聽我的,趕緊躺會兒吧,有事兒我再叫您!”夏奕冉不由分說,直接給她下了命令。
夏風知道自己執拗不過,而且她也的確很累,畢竟是有些年紀的人了,所以她真的有些支撐不住,所以連人和衣便在一旁的陪護床上躺了下來。
看著夏風睡下,夏奕冉又轉而對裴蘇銘和江芸吩咐:“還有你們兩個,也趕緊回酒店睡覺去吧,這兒有我看著就行了。”
“那怎麼行。”沒等江芸回答,裴蘇銘就接過了話,並一口回絕,“你這兩天幾乎都沒休息,就算要睡覺,那該睡的也是你。”
她這兩天最好的睡眠不過隻是幾次不到一個小時的小憩,反倒是他自己,在夏奕冉的逼迫之下,回酒店睡了好幾個小時。
所以對夏奕冉,裴蘇銘真的心疼得不得了。
聽到裴蘇銘這麼一說,江芸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得附和他:“是啊冉冉,要不你去睡會兒吧,我們幫你守著,有事再叫你。”
江芸是幾個人中休息得最好的,一是夏奕冉實在不想她跟著受罪,總是到點就催促她回酒店,二是她的確也實在受不了這樣的煎熬,所以夏奕冉一催促,她也沒有勉強。
最後在裴蘇銘和江芸的堅持下,夏奕冉不得不靠著夏風躺了下來,並且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她真的太累了。
她從來不知道兩天沒睡覺會是怎樣的感覺,但現在她可以很清楚地告訴別人,兩天沒睡覺的感覺和後果就是,隻要一上 床,就可以秒睡過去。
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夜幕輕垂。
夏奕冉驚訝地看了看手機,才發現自己竟然睡了一天。
她記得自己睡下的時候明明是上午。
“夏助理,你醒了?”裴蘇銘見她醒來,連忙從椅子上起身過來。
“嗯……”夏奕冉低應一聲,揉著眼睛翻身下了床,問:“我媽呢?還有小芸呢?”
剛剛她醒來翻身的時候就發現夏風不在,現在看看,江芸也不在,於是不免疑惑。
“哦,我讓江芸帶阿姨出去吃飯了。這兩天你跟阿姨那麼辛苦,連飯都沒好好吃上一頓,所以……”裴蘇銘向她解釋。
夏奕冉了然地點了點頭,一臉感激:“謝謝你,蘇銘!”
裴蘇銘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溫柔地看著她:“傻瓜!”
一聲“傻瓜”,簡單的兩個字,卻是帶著無盡的寵溺。
“啊對了,爸……”夏奕冉從醒來就隻顧著問夏風和江芸,這會兒才忽地想起馮光年。
不過等她看到馮光年的時候,不由地眉頭一皺。
“蘇銘,我爸他怎麼還沒醒?”看著馮光年緊閉的雙眼,夏奕冉問裴蘇銘。
“你別擔心了,叔叔中間醒過兩次,但時間都不長,就又睡了。醫生說了,叔叔隻是太累,剛剛經曆了那麼大的手術,身體的機能都還沒有完全恢複,比較虛弱,所以才會大多時間都處於昏睡的狀態。醫生還說,過了今天,情況可能就會好很多,所以啊,你就別緊張了,知道嗎?你再這樣,真是沒事都要被你嚇得有事了!”裴蘇多一邊向她解釋,一邊安慰她。
聽到裴蘇銘的話,夏奕冉總算是鬆了口氣。
晚上裴蘇銘陪著夏奕冉出去難得地好好地吃了頓飯,馮光年現在的狀況已經讓夏奕冉不再那麼擔心,加上有夏風在,所以她才放得下心來。
江芸雖然心裏很不是滋味,也想一起去,可是她已經吃過飯了,所以最終沒好意思隨行。
在兩人吃飯的時間裏,江芸在病房裏陪夏風的時候,一直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
夏風感覺出她的心不在焉,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當她是覺得無聊,於是便建議她出去散散步透透氣。
江芸尷尬地應了幾句,便匆匆出了門。
護士站旁的休息區裏,江芸坐在椅子上,神不守舍。
她的目光一直盯著電梯的方向,好像下一秒,裴蘇銘和夏奕冉就會出現在電梯門口。
兩人吃過飯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休息區的江芸。
夏奕冉朝她喚了一聲,她的反應有些木然,但夏奕冉根本沒有往多了想,也完全不知道她的心思。
之後江芸和裴蘇銘一直在病房裏陪到夜裏十一點多,才在夏奕冉的催促下離開了病房回了酒店。
回去的路上,裴蘇銘和江芸都沒有說話。
江芸原本有很多話想對裴蘇銘說,她來這裏的原因之一也是因為他。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些話明明都已經到嘴邊了,卻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還沒有準備好,也沒有組織好,該從何說起?
而裴蘇銘不說話,是因為他沒什麼話好說。
事實上他已經感覺到了江芸的奇怪,隻是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
他不敢貿然提問,或者也是並不關心的關係。
到了酒店,裴蘇銘把江芸送回了房間。
他們的房間僅有一牆之隔,主要是出於方便和安全的考慮。
“蘇銘,進來坐坐吧。”開了門,江芸剛踏進房間,裴蘇銘正要離去,她卻忽地轉身喚住他,向他發出邀請。
這個時間……裴蘇銘在心裏猶豫了一下,還是應邀走了進去。
房間裏,他看到沙發上的行李包,裴蘇銘忍不住問她:“江芸,你不打算回臨海嗎?”
這個行李包是她來的那天隨身帶的,並不大,卻裝了換洗的衣物。
照理說她就算留在這裏陪夏奕冉也沒什麼不合理的地方,但莫名的,裴蘇銘就是覺得怪怪的。
“我想再陪陪冉冉!”江芸笑笑,回答說。
她果然這麼回答,也讓裴蘇銘無話可說。
“很晚了,你早點睡吧,明天再一起去醫院!”不過才第二句話,裴蘇銘就已經做了離開的準備。
隻是他剛剛轉身,江芸卻忽地一把拉住他的手,接著將自己的整個身體往他的後背一貼,雙手順勢環住他的腰。
“江芸,怎麼了?”她的動作實在太過突然,突然到裴蘇銘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
他的身體僵了一下,幾秒鍾後,才一邊掰著她的手,一邊問她。
但是問是問了,手上的動作卻並沒收到應有的效果。
江芸的手依舊緊緊地箍著他的腰身。
“江芸?!”掰不開她的手,又掙脫不了,裴蘇銘又疑惑地喚了她一聲。
這時,江芸才在在他身後悶悶地回應他。
“蘇銘……”她輕喚。
“怎麼了江芸?”裴蘇銘又問。
“蘇銘……陪陪我,好不好?”她實在是再也有些忍受不了這樣的暗戀,而偏偏這個木魚疙瘩一般的裴蘇銘就真的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她對他的感情。
這讓江芸真的好受傷。
陪她?
裴蘇銘微微一愣,這個詞讓他沒來由地生出浮想。
他不想邪惡,可是被她這麼抱著,又在這個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的時候,他實在是本能的思維反應。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江芸?你先放開我好嗎?我有點難受!”裴蘇銘一邊問,一邊試著讓她鬆手。
他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手上還用這麼大的力氣,箍得他真的有點不舒服。
江芸聽話的鬆開手,裴蘇銘順勢轉過身來麵對向她。
這一麵對麵不要緊,江芸仿佛受了鼓舞一般,忽地伸手捧住他的臉,便將自己的雙唇送了上去。
裴蘇銘這一下徹底懵了。
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裴蘇銘本能地想要推開她,可是江芸卻像是早有防備一般,就在他手剛要握上她的肩膀的時候,她就一把將他的手握住,然後壓下,而整個動作間,她的唇始終沒有離開裴蘇銘的唇瓣。
止住了裴蘇銘手上的動作,江芸的手又回到他的臉上,接著更是順勢往他的脖頸上一環,將兩人的距離貼到最近。
她親吻的動作生澀而又熱烈,裴蘇銘從來沒有吻過女孩,更沒有想過會被女孩子這麼主動的親吻,所以除了剛才手上的本能動作之外,一時間,他竟是不知該怎樣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