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君怡知道倪韻是個說得出便做得到的人,如果自己不說,那她一定會去找裴家的人問,那到時候事情就更麻煩了。
她在心裏權衡了一下,最終還是向倪韻選擇了妥協。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才朝兩人開口:“爸,媽,我、我跟少羽,恐怕結不成婚了……”
她的語氣低低的,情緒也顯得十分低落。
而一句話,更是讓倪韻和冉宗齊同時大驚。
“你說什麼?”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她。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倪韻和冉宗齊對視了一眼,又連忙追問。
冉君怡垂著眼眸咬著唇,一副極度為難的模樣。
當然,除了為難,還有難以啟恥的羞恥。
對外界,她可以編許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對自己的父母,她卻不得不實話實說。
不過在她後來的敘述中,她有意地掩去了不雅視頻那一段,並且還一直護著裴少羽,為裴少羽開脫,將所有的問題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冉君怡會這麼做的原因,隻是因為她不想倪韻真的去找裴家理論,如果是自己的錯,那倪韻就拉不下這個臉。
不過她實在太小看自己的老媽了。
都說知女莫若母,冉君怡可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就是她身上的一塊肉。她是什麼樣的性子,倪韻比誰都清楚。
所以她的話非但沒有說服倪韻,反而讓倪韻聽出其中的破綻。
冉君怡這麼愛裴少羽,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的放棄這樁婚事?並且不僅如此,她還一個勁地維護裴少羽,把自己說成是負心的那個。
這真是倪韻聽過的最好笑的話!
但她沒有當場拆穿冉君怡,反是表麵上答應她的話,安慰她。
晚上,在房間裏,倪韻忍不住對冉宗齊道:“宗齊,你相信君怡的話嗎?”
“什麼?”冉宗齊一時反應不及,反問。
倪韻蹙著眉瞪了他一眼,又不知道他在走什麼神。接著,又重複了一遍:“你相信白天的時候君怡說的那些話嗎?你真的相信君怡會主動放棄跟少羽的婚事?”
冉宗齊當然不信,“你想說什麼?”他問自己的太太。
“我要去裴家問個清楚!”倪韻沉著聲回答。
冉宗齊看看她,小心地道:“君怡不是讓你別去嗎?”他雖然不相信女兒的話,但想到下午冉君怡說話時的情景,冉宗齊能明顯地感覺得到冉君怡的為難,或者說,還有她刻意的隱瞞。
他不想女兒難做,所以他才會什麼都沒表示。
“宗齊,你傻了嗎?她讓別去你就真的不去?難道你看不出來君怡心裏的委屈嗎?”倪韻對他的態度有些生氣。
他不上心就算了,現在還這麼一副無所謂,甚至是事不關己的模樣。
“可是萬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或者,君怡沒有撒謊,那怎麼辦?豈不是讓裴家人看了笑話?”冉宗齊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和判斷,他試著說服倪韻。
可是倪韻哪是那麼容易就被說服的人?尤其是這件事,她絕對不能讓冉君怡受半點委屈。
於是她眉光一豎,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你連自己女兒的話都不相信了?再說君怡這麼喜歡少羽,怎麼可能會主動放棄?”她質問冉宗齊。
冉宗齊了解她的脾氣,也不想跟她吵,隻是喚她:“阿韻——”不過剛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倪韻就很不耐煩地將他的聲音打斷。
“冉宗齊,你是怎麼事?現在女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你不想著幫她討回公道就算了,還在這裏阻撓我?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倪韻語帶怒意。
也難怪她會動怒,冉宗齊可是一向寵女兒寵得厲害,現在他的態度非但感覺不到一絲他的關愛,反倒顯得並不關心。
“阿韻,你這話是怎麼說的,我當然心疼君怡,可是這件事情即使要談,也應該找個時間和友庭佩珊坐下來好好談。”冉宗齊依舊一副沉穩的模樣,讓倪韻看了更加來氣。
“哼,冉宗齊,你別光說得好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嗎?這段時間你成天除了讓人去找夏風那個小賤人,還是找她。你一門心思撲到她身上就算了,現在連女兒的事都比不上她重要了是吧?我告訴你,這件事你愛管不管,總之不管怎麼樣,我一定會替女兒討個說法!”雖說這麼多年,倪韻的脾氣早已被歲月磨去了棱角,但那種滲透在骨子裏麵的東西,卻並不會因為時光的改變而有所褪減。
相反,在某個時間裏,比起從前,會更加的狂烈。
她要不提到夏風還好,一提到夏風,冉宗齊驀地愣了愣,接著心裏也竄出一團怒火。
他正愁著不知道該怎麼跟她開口,現在好了,機會自己送上門來了。
“阿韻,你說話太過份了,什麼小賤人,你怎麼能這麼說小風?!”他也不問她怎麼知道自己在找夏風的事,反正這種問題問出來大家都知道不過是句廢話。
而讓他刺耳的,也不過是她口中的“小賤人”三個字。
倪韻本就在氣頭上,聽到他這話,立即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尤其是他略帶維護的語氣,更是讓她來氣。
“難道不是嗎?她不是小賤人那是什麼?明明已經消失了二十年,卻又重新出現在你麵前,還不就是想來沾你的光?你也不看看她現在過的都是什麼日子,那次的報紙你也看到了,我說的不是假話吧?”夏風一直是倪韻心裏的一根刺,也是橫在她和冉宗齊中間的一個眼中釘,別說提到她,隻要光想想,倪韻的心裏就能恨得牙癢癢。
當年背著她,夏風可沒少跟冉宗齊糾纏,好不容易把她弄走,她怎麼可能會在二十年後再讓她來破壞自己的家庭?
夏風的生活對冉宗齊來說,若是以前他不知道也就罷了,可是當他看到事實的時候,那種心痛和自責簡直難以言喻,尤其是知道夏奕冉是自己的女兒,還跟著夏風受了這麼多苦之後。
“她要是想沾光她早就來找我了,你以為這二十年她是怎麼過來的?她一直在臨海,但她從來沒有來找過我,你知道嗎?”冉宗齊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衝倪韻低吼。
倪韻簡直不敢相信,冉宗齊居然在二十年後還會因為夏風而朝自己吼。
“好,好,冉宗齊,我們先不說這個,不說她到生活得怎麼樣,不說她這二十年怎麼過的,又為什麼在臨海沒來找你,你就告訴我,你想做什麼?你這樣到處找她,到底是想做什麼?”倪韻盡量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和。
而已她覺得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幹脆就一次說開,說個明白。
她忽然的冷靜讓冉宗齊有些意外,現在不是他疑惑這個的時候,所以聽到倪韻的問話後,他略微的遲疑了那麼一兩秒,便幹脆直接說道:“我想補償她!”
這的確是他真實的想法,不過他沒有說夏奕冉的事,他實在不敢保證,也不敢想象,要是倪韻知道他和夏風還有夏奕冉這麼一個女兒的話,會不會立馬衝過來撕了自己。
所以他決定一步步來。
“補償?怎麼個補償法?”倪韻問。
“我……”冉宗齊剛剛說了個“我”字,卻是不知該怎麼繼續。
老實說,他還沒有仔細地想過補償的細節,他隻是想著找到她,乞求她的原諒並認回女兒,讓夏奕冉認祖歸宗。
“你說不出來是不是?那我來替你說!”倪韻扯扯嘴角,冷冷出聲,“不管你想怎麼補償她,我都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所以,你別再想著找她,更別妄想找到她。”
冉宗齊沒想到倪韻會說這樣的話,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倪韻。
但這次,他沒有發怒,反是暗自平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聲色平和地試探問她:“你……知道她在哪裏?”
倪韻當然不是知道夏風在哪裏,她這麼說,不過是想告訴冉宗齊,她絕對不會允許他找到夏風,因為她會阻撓,用盡一切辦法阻撓。
“我也希望我知道,這樣的話,我就可以看看那個小賤人到底還有沒有臉見我!”倪韻惡毒地說著,在她眼裏,夏風永遠都是個臭不要臉的小 三二 奶而已。
“阿韻,你!”聽著她一口一個“小賤人”的稱呼夏風,冉宗齊心裏十分惱火。
“我什麼?難道我說錯了嗎?冉宗齊,你別忘了,當年可是你自己當著我的麵叫她滾的,你現在又發了瘋的找她,你不覺得你也很有問題嗎?她現在指不定有多恨你,你還覺得她會再見你嗎?別做夢了,你也醒醒吧。你還沒到癡呆糊湖的年紀,怎麼還做這麼幼稚的事呢?”倪韻徹底變回了那年輕氣盛時的她,千金大小姐的脾氣展露無疑。
說話惡毒,語氣尖酸刻薄,這的確是那時的她啊。
而原本還能據理力爭的冉宗齊在聽到倪韻的這番話後,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啊,當年他是如何拋棄夏風的,倪韻看得很清楚。她就站在自己身邊,看著夏風布滿淚痕的臉上,帶著震驚與不敢置信的表情,跌跌撞撞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光想想那時的時候,他自己都會心痛得不能自已,而作為一個女人,她一定恨死自己了吧?
而現在想想,更讓冉宗齊痛苦的是,那時的夏風已經懷著他的孩子,可是她卻沒對自己說一個字,二十年了,也從來沒找過自己。
夏奕冉的資料他已經調查得很清楚,出生的那年,正是夏風離開的那年,而出生的月份,是在夏風離開的九個月後,也就是說,離開的時候,夏風已經懷了一個月的身孕。
想到這些,冉宗齊的臉上蒙上一層痛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