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也太小看他了,都到這種關頭了,還敢跟他打這種太極?
“我說的是實話!”夏奕冉一口咬定。
“那好,要不要我找蘇銘下來對質?反正他已經在電話裏把什麼都告訴我了,要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會找到這裏?”裴少羽說著,拿出手機做打電話狀。
裴蘇銘當然沒有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最多就是說了一個詳細的地址而已。
但他確定裴蘇銘肯定之情,所以一方麵的確是想如果她不說,就讓裴蘇銘來說,另一方麵,也是借機詐她。
夏奕冉聽到他要叫裴蘇銘,又聽他說裴蘇銘全部招了,不由在心裏暗罵一聲。
這個蘇銘,竟然出賣她?!
而裴少羽的出現對她來說,也的確太意外,太不合理。
想想,除了裴蘇銘告訴他地址,她實在想不到還有另外的可能性。
想到這裏,夏奕冉突然覺得自己這麼長時間的辛苦全都白廢了,且事情再也瞞不下去。
所以她無奈地在心裏舉手投降。
她一把抓住裴少羽的手,叫了一聲:“我說!”
裴少羽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她坦白交代。
夏奕冉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最後終於不堪他的眼神壓力,將事情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如數倒了出來。
“沒騙我?”待她說完,裴少羽還不忘追問了一句。
夏奕冉皺著眉橫了他一眼:“事情就是這樣,你愛信不信!”
說完,她又不耐煩地繼續:“好了,你要問的也問了,你想知道的我也告訴你了,我可以走了吧?!”
說著,她已經起了身。
可是裴少羽哪裏會這麼輕易的讓她離開,於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又將她拉回了椅子上。
“裴少羽,你幹嘛?”夏奕冉怒喝。
“你說呢老婆?”裴少羽笑著反問她。
老實說,聽到她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他的心裏的確輕鬆了很多,但同時也有些沉重。
他沒想到冉君怡在背後竟然做了這樣的事情。
要是早知道,他就不會那麼左右都在顧及她,怕傷她的自尊,怕讓她丟了顏麵。
要是早知道,他就該幹脆把她和連俊澤的事情捅出來,還有那些視頻,他就該公布給兩家人,讓她看看她自己的醜事。
“別亂喊,我可不是你老婆,你老婆,哦,應該說是你未來的老婆,現在被關在長興公安局裏!”夏奕冉心煩地回敬了一句,說到最後,更是忍不住揶揄他。
不過說完,她卻是驀地愣了愣。
冉君怡……難道裴少羽來,是為了冉君怡來的?
想著,夏奕冉覺得自己的心微微的痛了一下。
但沒等她再多想,裴少羽便蹙著眉沉沉出聲:“老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我未來的老婆?如果以前我跟你說的話都讓你不夠清楚,那我現在可以再說一次,這輩子,我隻要你,也隻有你一個人有資格做我的老婆!”
夏奕冉翻了個白眼。
她真不知道該說這個男人笨還是聰明,如果說他笨,他竟然連這麼多事情都能夠聯想並猜到,可是如果說他聰明,他怎麼就沒有聽出自己話裏的意思呢?
而且沒有聽出來就算了,竟然還表白?
這……算是表白吧?
“裴少羽,你是腦子壞掉了吧?”夏奕冉氣呼呼地罵他,“你要是沒聽懂,我也再說一次,冉君怡,你未來的老婆,現在被關在長興公安局!現在你明白了嗎?”
夏奕冉說完,裴少羽驀地一怔,好幾秒,才回過神來。
“老婆,你、你說什麼?君怡被關在公安局?”裴少羽一臉茫然和疑惑的問她。
他的表情讓夏奕冉微微地蹙了蹙眉。他不是因為冉君怡的事情來長興的嗎?幹嘛聽到冉君怡的事還一副這種表情。
“你不知道?”夏奕冉試探地問他。
裴少羽搖搖頭,“我來長興就是為了來找你,君怡怎麼會在長興?”而且還是“關”在公安局?
夏奕冉愣愣,心裏湧出一絲淡淡的喜悅,原來他不是因為冉君怡來長興的?
不過很快,夏奕冉便斂了思緒,將冉君怡撞死江芸的事說給了裴少羽聽。
聽完,裴少羽已經一臉驚訝,但眉頭卻是緊緊的皺在一起。
當天晚上,裴少羽和裴蘇銘一起回了酒店住,夏奕冉則留在醫院裏陪馮光年。
馮光年入睡後,夏風把夏奕冉叫到外麵。
休息區裏,兩人靜靜地坐著。
好像每一次有什麼事,兩人都會坐在這裏。所以剛坐下,夏奕冉便朝夏風問:“媽,您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啊?”
事實上,對於夏風要說的事,夏奕冉是心照不宣。
除了冉宗齊,現在,又還有什麼事好說的?裴少羽?或許還不足以讓夏風露出這樣的一臉愁容。
“冉冉,有件事,我想問一問你……”夏風看了她一眼,緩聲開口。
夏奕冉笑笑,說:“有什麼事兒您就說吧!”
“冉冉,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冉宗齊要和你相認,讓你認祖歸宗,改回冉姓,你——”
“不可能!”夏風那句“你願不願意”還沒說出口,夏奕冉就立即打斷她的話,果斷地回答道。
其實不用想,夏風也已經猜到是這樣的結果。
“冉冉……”
“媽,您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問我這麼奇怪的問題?跟他相認?您覺得可能嗎?他當初拋棄您,這二十年來,讓您受了這麼多的苦,還有,他對外公都那麼忘恩負義,答應外公的遺願,卻又背信承諾,您覺得我會認這樣一個父親嗎?”夏奕冉皺著眉頭,壓低聲音質問夏風。
夏風被她問得啞口無言。
事實上她又何嚐沒有想到這些?她又怎麼願意讓夏奕冉和他相認呢?
可是從冉宗齊走後,一直到現在,她也想了很多,而且馮光年也在一旁不停地勸導她。
就像馮光年說那樣,盡管冉宗齊當年做的那些事讓人無法原諒,但他畢竟還是夏奕冉的父親,兩個人的身體裏,流著同樣的血。
更何況,夏奕冉現在已經這麼大了,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總不能讓她一輩子都頂著“私生女”這麼一個身份活著。
再說冉宗齊,他的年齡原本就比自己大,雖然說不是是垂暮老人,卻也是年過半百。在他心裏,也許對於這份親情,或者說對於這個女兒,他真的十分渴望。
所以基於這些原因,夏風原本的堅定,才會產生動搖。
但是現在她發現,這件事,其實最大的關鍵根本不在自己,而是在夏奕冉身上。
“冉冉,你……真的這麼認為嗎?”夏風小聲問她。
“媽,您今天怎麼這麼奇怪?您不是一直很恨他的嗎?怎麼現在反倒好像在幫著他說話似的?”夏奕冉皺著眉頭,一臉的不解。
她實在搞不清楚,夏風怎麼突然變成這樣,光想想之前在臨海的時候,他見到冉宗齊的反應,那情景,就是恨不得拿把刀直接把他給剁了同,可是現在她倒像是在有意讓自己妥協一樣?
夏風垂下眼眸,心裏也是掙紮矛盾得很。
一方麵,她當然也不想就這樣原諒冉宗齊那個混蛋,但另一方麵,她又的確不想讓這件事真的到最後變成夏奕冉的一個遺憾。
其實冉宗齊身體一直不好,這是夏風二十年前就已經知道的是。
也許他娶了倪韻之後,有錢了,所以方方麵麵都調養照顧得很好,但病痛這種東西,說來就來,誰都說不準,所以夏風忍不住有這樣的擔心。
而見她不說話,夏奕冉又繼續:“媽,該不會是下午你們在病房裏麵談的時候,他給您允諾了什麼條件吧?”
夏風的變化,夏奕冉當然很清楚,可是要她這個老媽實實在在地讓人省心,她還真是忍不住地會有那麼一點懷疑。
雖然她知道這麼說會傷夏風的心。
不過夏風並不在意她的話,隻是連忙搖頭,果斷回答:“沒有!”
“那您還說這些?反正我跟您說,我隻有爸爸這一個爸爸!”說著,她指了指病房的方向,“我是不可能認那個男人的。”
如果是之前,夏奕冉的回答一定會讓夏風倍感欣慰,可是現在,夏風卻隻有隱隱的憂傷。
她忽然間真的拿不準,這樣的結局究竟是對還是錯,又是好還是不好。
“好了媽,這事兒您就別再想了。不早了,趕緊睡吧!”夏奕冉一邊安慰夏風,一邊挽著她回了病房。
看著夏風睡下後,夏奕冉這才拿了毛毯回到椅子上。
單人病房裏有一條長椅,像沙發一樣,雖然沒那麼柔軟,但由於是布藝材質,所以睡在上麵也跟床沒有太大區別。
再加上夏奕冉比較瘦,睡下,倒也剛剛好。
而且這段時間,夏奕冉每天晚上都是把這當床的。
老實說,夏奕冉其實並沒有她嘴上說的那麼討厭冉宗齊。
尤其是白天看到他從住院部大門走出的時候,他蹣跚的步履,還有他說話時的帶著蒼老的嗓音,都讓她心裏微動。
不過很快,夏奕冉就將那種感覺定義為自己本能的反應。
她閉上眼,強迫自己不再去想。
不管怎麼樣,那個男人拋棄夏風是事實,二十年來,他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與義務也是事實。
且不僅如此,他甚至都不知道有自己這樣一個女兒存在。
夏奕冉光想想,心裏就十分不是滋味。
二十年了,誰會那麼心平氣和,那麼自然地接受一個跟從天而降沒什麼區別的父親?
別人是不是能做到,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隻知道,她不能!
她無法忘記夏風在說到他的時候,她所表現出來的憂傷與痛苦。
她也無法原諒那個男人為夏風帶來的傷害。
黑夜裏,夏風和夏奕冉各懷心事地躺在各自的地盤上。
夏奕冉朝著夏風的方向望去,夏風背對著自己,身上蓋著薄被。
她似乎聽到了夏風歎息的聲音,讓她的心有些微微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