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從十三年前說起。
那一年的中秋,陰雨連綿。
一場大雨過後的北地邊陲,冷風驟降,更北方向的鳳凰山,已經飄起了雪花。
這一天的午後,西鳳寨來了一個腿腳不靈便的中年人。
此人身形有些佝僂,微瘸的左腿,讓他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好似隨時都會摔倒一般。
根據當時見過此人的村中老人們回憶,那個瘸子麵相凶惡,右側臉頰上有一條宛如蜈蚣一樣的刀疤。
更為詭異的是,瘸子行走在西鳳寨泥濘不堪的街路上,連一隻腳印都沒留下。
後來,瘸子徑直走進了村寨東頭的鐵匠鋪。
那個午後,往日都是熱火朝天的鋪子,出奇的安靜。
沒有了熊熊燃燒的爐火,沒有了楊鐵匠粗獷的喝罵,沒有了西鳳寨人聽了很多年的打鐵聲。
鐵匠鋪裏沉寂了許久後,突然響起楊鐵匠暴跳如雷的怒罵,接著就是乒乒乓乓的打鬥聲。
打鬥的聲音持續了很久,直到落日西沉。
那個外來的中年瘸子,一瘸一拐的走出鐵匠鋪,懷裏抱著一個包裹,大笑著離去。
據說,當時中年瘸子的那張凶惡麵龐,腫的像一個豬頭。
而楊鐵匠則是陰沉著臉,站在鋪子門前,望著中年瘸子遠去,一言不發。
當那人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街路的盡頭,楊鐵匠突然大聲喊道:“換一個條件行不行?”
遠遠地,隻見那人擺了擺手,聲音就好似一縷輕煙飄蕩而來:“就這麼說定了。日後老子的徒弟,便是那女娃的夫婿!”
幾年後,當已經開始修煉養息術的黎鳶,聽村寨的老人們說起此事,隻是當做了一個笑話,覺得楊大爺吃了虧是件稀奇事,能讓他吃虧的人,一定很厲害。
沒有人告訴過她,那瘸子口中的女娃,便是她自己。
更沒有人提起過,楊鐵匠送走中年瘸子之後,被怒火衝天的老夫子,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頓,讓他的鐵匠鋪好幾天都不曾開門。
再後來,黎鳶跟著楊鐵匠習武,楊鐵匠對她極為嚴厲,甚至可以說得上嚴苛,好似急於將閉上所學都傳授給她。
後來,老夫子得知後,與他大吵一架。
此後楊鐵匠像是變了一個人,督促黎鳶修習武藝帶同時,變得囉嗦起來,時常說一些奇怪的話。
什麼以後闖蕩江湖,千萬別去朔州。
什麼遇到姓紀的,一定要躲得遠遠的。
什麼姓紀的都不是好東西,尤其是來自朔州還姓紀的人,更不是好東西。
黎鳶當時以為,楊大爺說的這個姓紀的,是他的仇家。
後來看書多了,受書中那些奇聞異事的影響,便以為姓紀的與楊大爺之間,有過一段錯綜複雜的恩怨糾葛。
再後來,黎鳶漸漸長大成人,楊鐵匠不再念念叨叨,黎鳶也將這事兒當成一個樂子,拋在了腦後。
直到陶老夫子離世後,黎鳶即將走出西鳳寨的前夕,楊鐵匠再一次說起了當年的那些話.
遠離朔州郡地界!
遠離與你同齡的,姓紀的朔州人士!
尤其是,善使短刀的江湖遊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