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像是被時間趕著一樣。
何霽提著包,略過行色匆匆的人們,看向了麵前的顯示屏,眯著眼睛找起了航班信息。
這是她第二次坐飛機,第一次還是今天上午十點,剛從順陽飛過來的。
第一次來首都京平,隻是幫人送個東西,還沒來得及多留兩天,就要往回趕。
何霽瞥了一眼航班信息,心裏想著這次能拿到的“勞務費”,倏地彎了嘴角。
免費坐了趟飛機,還能拿到一千塊錢。
程嘉義的錢,果然好掙。
追起女朋友來,真是什麼本都願意下。
但她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京平機場太大了,她總覺得自己在這裏,格格不入。
好在登機時間快到了,她辦了登記手續之後,快步順著人群往安檢通道去了。
直到她上了飛機,把一直攥在手裏的包塞進行李架,這才舒了一口氣,坐了下來。
她坐下的時候,身邊的位子已經有人,是個看上去清清冷冷的女人。
何霽低頭看了眼自己洗的有些發白的牛仔褲,又看了看女人套在身上的西裝,有些不自在地舔了舔唇。
飛機上陸陸續續地上來一些人,何霽百無聊賴地看著他們。在看到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女人時,她移開了眼神,轉而盯著自己已經關了機的手機。
手機是她花了幾百塊錢買的二手貨,不過還挺好用,一年了,除了有些卡頓,也沒別的什麼毛玻
想著晚上還要去酒吧工作,何霽有些煩悶地捏了捏鼻梁,合上了眼。
直到空乘進來叮囑所有人係好安全帶的時候,她這才睜開了眼睛。
化著妝的空乘很麵熟,就是她登機時站在機艙口歡迎她的那個。
直到飛機起飛,她也沒見到第二個空乘。
何霽笑了笑,這家航空公司夠窮的。
飛機飛得很穩,就連起飛的時候,何霽都沒有像來時那樣,覺得難受。
她有些無聊地盯著麵前的椅背,想看看窗外,卻又不敢。
不敢越過身邊那個清冷的女人,直勾勾地盯著窗外。
總覺得,會唐突了人家。
“誒,老哥,你也是順陽人啊?”旁邊忽然傳來了閑聊聲。
何霽沒分半個眼神過去,她不想聽,可是那個聲音卻是大得很。
“對啊,”說話的是個聲音帶著些滄桑的中年男人,“兩年沒回去了,沒想到死了之後還能回去看一眼。”
“誰說不是呢,我就好好地吃了個肉粽,誰知道一下子就能給噎死了。”
“那你這個確實是有些……不過我也差不多了,工地上新來了個毛頭小子,那抹泥刀拿都拿不穩,直接從樓上掉下來砸到老子腦門上了。”
“那得多疼埃”
“誰說不是呢1
……
身邊的對話還在繼續著,何霽卻完全沒了最開始的那種“事不關己”。
他們在說什麼,怎麼死的?
現在才三點多啊,不能說飛機飛到了天上,就真以為自己升天了吧。
何霽吞咽了一下,往右邊看了看,正巧和剛剛挑話頭的那個大叔對上了眼。
“誒,小姑娘,”他咧了咧嘴,似乎是想要表現的和藹一些,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何霽毛骨悚然,“你是怎麼死的啊?”
何霽忽然渾身打了個顫。
就像是還沒有接受自己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一樣。
她舔了舔有些蒼白的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還沒說什麼,就聽到對麵的兩個人又聊了起來。
“小姑娘多可憐埃”
“是啊是埃”
……
何霽收回視線,緊緊地盯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握住,又鬆開,她從兜裏摸出來已經關了機的手機,想開機卻又不敢。
她聽人說,飛機上不可以打開移動設備。
就在她糾結的時候,耳側忽然傳來一道聲音,輕的像是歎息一樣。
“你不知道這是亡靈飛機嗎?”
何霽根本就沒心情感受這聲音到底有多好聽,她隻是怔怔地扭過頭,看著旁邊坐著的那個女人,眉頭皺在了一起:“亡、亡靈飛機?”
一直看著窗外的女人此刻也轉過頭來看著何霽,和何霽差不多,她緊抿著的薄唇也沒有什麼血色。
她似乎才是那個無法接受現實的那個人。
“嗯,”視線低垂,女人看著何霽緊攥著手機的手,重複道:“亡靈飛機,目的地是順陽,因為,家鄉在那裏。”
她說完,就看著身邊的小姑娘騰地站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打開了行李架,把她的包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