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風看他神色忽而變得有些幽遠,便忍不住調侃:
“自戕那是怕落入你手中受辱,睿親王世子何等的驕傲。”
慕雲修寧死不屈他是一點也不意外,在寺裏弱柳扶風都不知道折騰過多少回了。
若不是陸千歲麵子大,竭盡全力,不,應該說是不擇手段千方百計的給世子爺續命,這會兒慕雲修的墳頭早已野草葳蕤了。
“嗯……”
陸鶴庭想起昨夜那人可憐巴巴服軟的樣子,沉吟片刻道:
“你要說他怕我、恨我,卻也沒見他求饒或者像之前那般要跟我拚命,反倒還學會對我撒嬌了,落羽,他已經十年沒有那樣叫過我的名字了。”
他受夠了慕雲修的陰陽怪氣,每次那家夥對他冷嘲熱諷的時候,他都恨不得把人拽懷裏將那張嘴給堵住。
想起昨夜慕雲修叫他名字的場景,心裏依舊難掩悸動和欣喜。
那一瞬間讓他恍惚的想到很久之前:
青蔥年少尚未知曉勾心鬥角人間險惡,彼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人總是語笑盈盈的喚他名字,跟他做朋友,不在意周遭的流言與他交好,甚至倚仗身份為他出頭。
天真無邪的把他跟國仇家恨朝堂恩怨分離出來,視他為與眾不同。
時常躲在宮牆斑駁的樹影下朝他招手,趁他跟隨師父巡視路過偷偷給他塞從王府帶去的小零嘴。
笑意蕩漾在稚氣未脫的臉上,眉宇俊秀如皎月,又仿佛秋風過水染了幾分明媚的狡黠。
那不參雜任何世俗邪念的好意,驚豔了他在南樞國的所有歲月,可以說,他在南樞國唯一的歸屬感都源於此。
可惜,那一切如今隻能在他思念泛濫的時候輾轉在夢裏出現。
他知道慕雲修昨夜那一聲不是真心的,但也領情了。
“……”
完顏風用蒼白的手指將一顆連著肉絲的眼睛捏起來觀看,又忍不住說話刺他:
“就因為他的稍作示弱你就衝動行事?我煉了十年的東西,本是拿來保你性命的你卻給別人!”
說到後麵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陸鶴庭卻神色冷靜的坦白:
“我本來就打算給他用的,隻是早晚的問題罷了,在我看來,我與他誰是宿主都一樣,畢竟是要種下同心蠱的。”
完顏風皺眉:
“但現在未必太早了點。”
陸鶴庭見他不悅,難得多了幾分耐心解釋:
“我原是想把他徹底馴服之後才給他刺上,那樣配合同心蠱兩相作用於我也比較有利,他昨夜但凡反抗一下,我就不會心軟了。”
他昨晚確實是衝動了,本來是打算用喬子安送的那些東西懲罰慕雲修的,讓高傲的人以最羞恥的方式臣服和依賴於他,認清他們之間的關係,卻不想變成現在這樣……
他不後悔,那人委屈巴巴的撒嬌他能怎麼辦呢?
他愛他呀,豈有不心軟的道理。
完顏風看了他一會,隨即收斂不滿的情緒輕歎:
“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十年前沒有發生那件事,你們也不是如今的光景。”
“……”
陸鶴庭眉頭微蹙,神色有一瞬間的戾氣翻湧,但最終沒有反駁,有點自嘲道:
“哪來的如果,隻有結果……再回到十年前,我也是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