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照例是一年之中最豐盛的一頓晚餐,雞鴨魚肉是必備的菜,還有一盆甲魚,是何雲蘭花大價錢買的,多年來一直過得有點壓抑,直到今日。
林建國和何雲蘭從來沒覺得未來這麼充滿希望,當日醫生告訴他們林飛揚身患先天性心髒病的時候,兩人都覺得天塌了下來,但對兒子的愛,還是讓他們這麼多年含辛茹苦,小心翼翼地將他養大;當那天得知林飛揚先天性心髒病好的時候,何雲蘭幾十歲的人抱著枕頭哭得稀裏嘩啦,從不抽煙的林建國抽了半包煙,兩人都覺得,哪怕之前的生活再苦再累,隻要兒子好了起來,那又算得什麼?到後來,林飛揚成績突然爆發,兩人似乎覺得生活的壓力一掃而空,整個江雲的天空都開始明媚起來。
林建國很感慨,今晚的飯桌上他拿出藏了十多年的茅台酒,何雲蘭也沒有阻攔。林建國為林飛揚也擺上了酒杯。
“兒子,這是咱爺倆第一次一起喝酒,你應該是第一次喝酒。現在你懂事了,爸媽能給你的東西不多,你的成績也很好,我隻希望你以後不要驕傲,要踏踏實實做人。”林建國微微一歎,過去總覺得兒子這樣那樣不懂事,現在再也不用擔心。
林飛揚鄭重地端起酒杯,家裏之前的壓力、受的白眼他從記憶深處早就得知,感同身受:“爸、媽,以後你們放心,很快我就能擔起這個家庭了,到時候啊,你們去環遊世界去!”
“嗬嗬,乖兒子,你這想法不錯,老媽我呢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不過老媽其他不擔心,就是還要擔心你這人生大事啊!”何雲蘭聽林飛揚說得嚴肅,有意要轉移沉重的話題。
“我說媽,您不至於吧?您才三十多歲就像當奶奶抱孫子了?就算我肯,國家法律也不肯啊!再說,你媳婦這會兒不知道還藏在哪家...”林飛揚對老媽的八卦無奈了。
“要我說啊,老唐家的丫頭就挺好的嘛,等考上了大學,你可要抓緊,反正媽喜歡。”何雲蘭說出了自己早就瞄準的目標,和林飛揚倒是很一致。
“吃飯吃飯,看你說的,咱兒子才十七歲!老唐家的丫頭是很好,可大學的生活是多麼美好的事情,何必過早地讓人管著你?飛揚,爸跟你說,一個人過也挺好!”林建國難得地開起來玩笑,換來的是何雲蘭的雙目怒瞪。而林飛揚隻能無奈地往嘴裏塞肉,再說下去,估計就是孫子取什麼名字都要蹦出來了。
歲月就像穿梭於河流兩岸的一葉小舟,一次又一次將我們擺渡到一年的盡頭。
在大年初一,林飛揚淩晨五點就起來了,這次是幫老爸放開門喜炮。在漆黑的夜空,各種喜炮當空炸開,隨即五顏六色的光芒籠罩了江雲市,在這個時辰,哪怕再吵鬧都不會有人說你。又到新年了,可縈繞在腦際的那些感慨總是揮之不去。盤點在過去的一年裏有哪些收獲,有哪些缺憾,這是值得每一個人反思的問題,雖然,那些激動、那些感慨和我們漸行漸遠……
大年初一照例是到處拜年,以前是林家先去別人的家裏拜年,今年調了個頭,在林飛揚名揚江雲市高中界之後,那些親戚先找上門來了,這些親戚不能共患難隻能同享福,但為了老爸的親情,林飛揚隻好無謂地應付著,一天下來,壓歲錢都是兩千多塊了,算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大年初二,林建國和何雲蘭一早就打扮得整整齊齊,這是要和唐正耽夫妻倆去臨近的城市遼遠市見那個國外回來的老朋友。
“飛揚啊,爸媽要出去兩天,這次去見的是你邱伯伯,小時候還抱過你的,後來移民了,想必你也記不起來。這幾天的夥食你就去唐雨家吃吧,她也是一個人在家,不過別人會做飯,你隻會煮蛋湯,還經常忘記放鹽。”何雲蘭摸著比自己還高的兒子的頭,有點不放心。
“媽,你放心吧,我都快二十歲的人,在古時候,那就是一家之主,您放心和老爸去浪漫吧!”有和唐雨單獨相處的時間,林飛揚哪還管得了其他。
“臭小子,敢笑老媽了...”何雲蘭摸摸林飛揚的臉,和林建國踏上出租車朝火車站趕去。
接下來,似乎要去唐雨家蹭兩天飯!這麼漫長的兩天,難道不應該發生點什麼嗎?林飛揚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有點小邪惡地想。
回到家,林飛揚望著有點空蕩的房間,驀然就不想動了,驀然就回想起前世的一些東西,回憶起將近年邁的父母。穿越這半年來,似乎在刻意地遺忘那邊的一切親情,不是不願意去想,隻是一想及,那種天人永隔的痛就讓他呼吸艱難,他家隻有他一個獨生子,自己出了這樣的意外,不知道二老可還好,想到父母可能會遭受的苦難,瞬間淚流滿麵,這一刻,似乎其他都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