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薑喃是一個男孩子,薑建漠自忖無論如何也會促成這份文稿的出版事宜,並且還會對“他”和楊一成為朋友樂見其成。一個人在十五六歲的年紀,如果有一個可以指引方向的朋友或者說道標,裨益無疑是巨大的,而薑建漠在楊一身上就看到了這種能力和品質。
但是偏偏自己養了個女兒,同時這個女兒還因為父母長期不在身邊的緣故,變得個性難測,所以薑建漠更是警惕起來,害怕在女兒的身上發生一些不該發生的故事。
楊一表現得越出眾,這種警惕就越明顯。
但是薑建漠是一個男人,身居高位的男人,有些話說得太過直白未免不符合他的身份,於是書記大人很有技巧地迂回著:“小楊是吧,既然喃喃肯為你當說客,而你也有這個能力,我可不能做惡人啊!等一下給你個電話,是我一個老同學的兒子,他現在自己搞了個出版社,你明天直接找他就行了。”
楊一點頭道謝,沒有激動得不能自已,隻是單純的表達謝意而已,不為麵前男人的權勢,也不為身邊女生的容貌。
“你和喃喃初中一直是同學麼?這次中考怎麼樣?有把握進一中或者外國語嗎?”薑建漠開始有意識地引導話題。
“一直是同學吧,不過今天好像還是第一次說上話。”楊一有些不確定地看著薑喃,不管這個女孩如何的溫婉可親異或是叛逆古怪,前世的他都隻能遠遠觀望而已,但是現在……心裏感慨著命運的奇妙,如果算上重生前的歲月,那就應該是好多年了。
“是啊,要不是今天無意間碰上,誰知道我們班裏還藏著個大作家。”薑喃就笑,眉目如畫,清揚婉兮!隻是眼神中傳遞過來的信息卻很是複雜。
剛認識?薑建漠暗暗揣摩著兩個小輩言語的真偽,若無其事道:“那不要緊,以後都到了一中,還是同學嘛,就可以多相互幫助了!”
楊一搖搖頭,大大方方地咧嘴一笑:“這可沒機會了,我的數理化不好,總分估計隻能上三中的高中部。說不好還要花錢,要不我也不會這麼著急出這書了。”
薑喃聽到這話卻愣了愣,對麵這個男孩的笑容幹淨明朗,眼神中有別樣的深邃,讓她目眩。心裏卻對自己的這種狀態有些奇怪,無非是兩次演講和寫了本奇奇怪怪的書而已,可為什麼在聽到他說出無緣一中的時候,會泛起莫名的傷感?
在人生的汊流口,他們,隻是兩條被命運撥向不同方向的小小遊魚麼?
隨即又想到父親還在身邊,於是也假假地抿著粉唇展露一個燦爛笑容:“這下知道偏科的壞處了吧,我看你幹脆就在家裏寫書算了,說不定以後真的成了大作家喲。”
“瞎說,就算要寫作,也可以當成業餘愛好的做的嘛!哪有勸自己同學不上學的!”薑建漠在這一刻又拿出他父親和長輩的嚴肅麵孔,心裏麵卻已經輕鬆了很多:“其實隻要自己刻苦努力,不管在那個高中都可以考進好大學的。”
不過內心對女兒的擔憂一去,學者出身的薑建漠又有些為楊一惋惜起來——就讓這個小子待在三中裏,未免有些看著明珠蒙塵的遺憾啊。
……
羅戈是個胖子。
這麼年輕就胖到這個份兒上,實在是讓楊一有些嘖嘖稱奇。
當然同樣的,楊一對麵的羅戈也在嘖嘖稱奇,眼前的這個小子,居然拿著一張市高官的簽名條找上了門兒!
如果是其他任何一個市高官,羅戈也不至於訝然到這個份兒,但是換了薑建漠,那個看著他長大的薑叔叔,這就未免有些不可思議。
認識他的人,誰不知道這個學究死板的要命,別說一些普通的富貴官家子弟,就算是他的頂頭上司的兒子,也未必能拿到這麼一張有他簽名的小紙條,更遑論其他不相幹的人。
眼前這個小子,可別是隨便弄了一張阿貓阿狗的簽名來詐自己吧?
可是馬上他就知道不是了。
因為即使眼睛中那種不信任的神色隻是一閃而逝,卻依然被麵前這個少年敏銳地捕捉到,但是他卻絲毫沒有被懷疑的不快,反倒微笑著提議:“還是打個電話證明吧。”
費力地挪動著自己英年早肥的胖大身材,羅戈搖搖頭,能有這份心性和態度,就足以證明這個男孩子的非同一般,現在這張簽名條是不是薑建漠的,已經不再重要。
那麼就審稿。
羅戈雖然年輕,也不過剛剛三十出頭,可是這個半道出家的生意人眼光卻著實老道,要不然也不會把一個私人出版社經營到頗有規模。所以對他來講,一般隻要掃上一眼開頭,立刻就能判斷出一份稿子有沒有潛力和出版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