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夏天,越州仍偶有台風過境的天氣,天空中的雲朵以千幻而絕美的姿勢大片大片蔓延過整個城市。每逢這種天氣,楊一就喜歡待在陽台上發呆,光影在他清秀的臉上明明滅滅。極目遠眺,周圍的lc區筒子樓亦是如此。

但在楊一的眼中,很多還很荒蕪破敗的這裏或那裏,已經矗立著一棟棟摩天樓的虛影。

有風呼嘯而過。

日升月墜,緇衣卷飛,在這種時光壯闊如潮的日子裏,已經大大偏離了前世軌跡的高中生活,即將如約而至。

……

而在這個城市,和楊一的家南北相望的另一個坐標點上,某棟裝修古雅的茶館裏,兩三個有著文人氣質的中年男人,卻都微有忿然的圍坐在一張小小的茶桌前,空氣中似乎有著一點就燃的激烈。

“你看,老古啊,他餘浦敢這麼做,分明就是不把你放在眼裏!一個學校而已,教書育人的地方,居然也搞起了一言堂!”說話的男人禿頂麻臉,麵色不善,赫然就是前不久在三中汙蔑事件中搞的焦頭爛耳賈理平賈校長。

聽到賈理平如此義正詞嚴的說人家搞一言堂,茶桌側麵一個助理模樣的中年男人眼睛裏,就劃過一絲錯愕和好笑,既像是欽佩,又有些不屑。

而當中主位上,越州一高的另一個實權人物,第一副校長古錚,就不置可否地端起茶杯輕醊一口,不過臉色明顯算不上好看。

賈理平今天之所以在這裏約了古錚,就是因為這個氣量狹窄到令人發指的小人校長,在檢查三中今年的高中部入學學生名冊的時候,居然沒有發現楊一的名字,於是立刻就坐不住了。

讓一個人深深記住另一個人的原因裏,除了大愛,更是還有大恨!而楊一之於賈理平正是如此。本來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裏,賈理平就一直關注著楊一,關注著這個給予了自己奇恥大辱的學生,並且在第一時間得知了楊一的中考分數後,就迫不及待地為楊一規劃好了三年悲慘的高中生涯。

為此,他甚至還特意吩咐了負責招生錄取這一塊的手下,讓他對分數不達標的楊一大開方便之門,以便自己能好好享受複仇的快感。

可是在他精心準備了兩個多月後,卻通過自己在教育係統的關係,得知了楊一被特招進越州一高的消息。這幾如噩耗一樣的結果,立刻就讓賈理平氣炸了肺,當時就在家中摔了杯子。

可是等到他發泄完畢後,最終也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結果,蓋因越州一高在越州教育係統中的地位極其特殊,就連他的連襟習紅軍,也未必能隨意幹涉一高領導層的決定。

於是心有不甘的賈理平就找到了一高校長餘浦的老對頭,副校長古錚。

這個來自北方的男人,即便從事著文化教育工作,卻依舊有著大漠狼族一樣的剽烈!在進入一高以來,雖然幾乎事事都和餘浦有不同意見,但是客觀來說,其人本身還是有著極其過硬的本事和相當長遠的眼光的。

而就是依靠這種剛硬的性格外加過人的能力,讓他在餘浦的掣肘之下,依然還是將自身的理念潛移默化地加諸於越州一高的建設當中,而這無疑也是古錚為之自傲的地方。

於是當今天賈理平對他發出邀請的時候,即便他知道這個麻坑臉的學霸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可是考慮到教育局長習紅軍以往對自己的某些支持,或者說變相的拉攏投資。再想到每每讓自己為之不爽的校長餘浦,古錚就還是帶著助理來到了這間茶樓裏。

“其他的我也不多說,別人都說我和這個學生過不去!但你自己看看這個成績單,到底是我氣量狹小,還是他朽木不可雕!”賈理平一邊故作忿然地叫屈,一邊拿出一份成績單,推到了古錚的麵前。

“600分的滿分,這個楊一居然就考了367,勉強沾著及格的邊!這還是語文一門就考了116的情況下!”賈理平一臉的無私為公:“就這樣的成績,憑什麼能被特招進以數理化聞名的一高?”

如果說先前賈理平的控訴隻不過讓古錚皺眉的話,那麼這份實打實的成績單,無疑就是突然拋出的重磅炸彈,讓這位強勢副校長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在一高裏麵,他和餘浦相處的固然不算愉快,但私底下也還是承認對方能力的。而現在陡然看見一份如此離譜的特招生成績單,就讓古錚不由得懷疑起餘浦的居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