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且行且珍惜(1 / 2)

前世,在看過讓·雅克·阿諾的《兵臨城下》之後,楊一對其中一句台詞記憶尤深——對於我們來說,伏特加是奢侈品,但我們有;魚子醬是奢侈品,但我們也有,時間卻不是。

其實這句話,用在大多數的場合都很合適,畢竟怎樣珍惜延長,乃至擁有更多的時間,一直就是人類的永恒訴求。

所以在這個秋日的寂靜煙霞染滿了天邊,昏黃暮光微涼的時刻,楊一就再次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這句台詞。

因為他身邊的那些出版社員工們,已經持續忙碌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就像是臨冬的螞蟻和蜜蜂,幾乎是在透支精力一樣瘋狂而麻木地工作。所有不斷出現的新問題,他們隻會按照大腦內最最下意識的本能來處理,已近形成了巨大而不可逆的思維慣性。

而楊一穿梭於這群眼中除了工作再無其他的人中間,他的清閑和無事可做,就像是一個格格不入幽靈旁觀者,從一副副或亢奮或焦躁的麵容旁擦肩而過,無人關注。

最開始的時候,也許社裏的員工每每看到他時,還會停下來微笑著點頭示意,臉上充滿了對其他這個年紀的少年絕不會有的歎服和敬佩,但是當這一場事關出版社遇風雲而化龍的戰役徹底打響之後,已經沒有人能夠分心在楊一的身上。

而深知上行下效這個詞彙含義的羅戈,在以身作則了整整一天後,終於也把自己那疲倦到了極點的胖大身軀扔進椅子裏,幾乎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撥通了出版社的內部電話:“手上還有聯絡任務的都先放一放,大家先休息一下……讓後勤部的陳主任去訂晚飯回來,對,讓餐館送到社裏……標準?不要員工餐,用接待宴的標準。”

幾句話說到最後,羅戈感到自己那幹枯到皸裂的嘴唇活動一下就有些疼,嗓子更是暗啞到快要失聲,直到一氣灌下滿滿一杯已經被泡得顏色暗黃的茶水後,才顯得好過一些。

“你這樣是故意為了讓我心生愧疚嗎?”楊一搖頭失笑,臉上沒有絲毫要不安的意思,哪怕他悠哉悠哉無所事事了一整天:“但是你要失望了羅哥,早就說過我不用過來,還被你軟禁一整天,我其實很不滿意的。”

“萬一有什麼突發事件,你在這裏也能幫我拿出個對策來。”羅戈這個時候早沒有了和少年你來我往的力氣,隻是有氣無力地笑了笑:“畢竟是你的書,又是你一手策劃的營銷策略,出了意外該怎麼辦,你比我們在行。”

不等楊一謙虛幾句,羅戈又擺擺手止住男孩的話頭,逐漸恢複了精氣的眼神重趨銳利:“小一,我隻能說你是個奇才——也許寫作要看天賦,但是經商卻萬萬不能缺少經驗!一連出兩本書無非也就是才情過人罷了,可是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就製定了一場營銷戰役的全部作戰計劃……你知道嗎,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和一個大院的孩子沒心沒肺整天瘋跑……”

然後胖總就給自己點了一支煙,回過神來想到這屋裏還有未成年人,又趕緊摁熄,歉意笑著:“你說,第一印的存貨大概幾天能消化掉?我看還等不到假期結束吧?還好我有先見之明,已經打過招呼開始準備加印了……話說這次賺的錢,夠你在秀湖邊上買套小別墅了吧?”

錢嗎?其實在《宋朝》的第一卷兩個月內四次加印後,這種一般等價物對於楊一來說就真的隻是一個符號而已,因為這個重生者現階段的欲望,還沒有那麼多那麼溝壑難填。

倒是羅戈前後飛快跳轉的話讓楊一為之失笑:“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一本的署名權給了我同學,也算是拉人入夥的甜頭吧!自己賺錢嘛,下一本吧。”

“下一本?你已經有計劃了?”羅戈的眼睛就更亮了,先前的疲倦幾乎一掃而空,然後再次跳轉話題:“隻是拉人入夥,就給那丫頭這麼大好處?我每年開給我小秘的工資……”

胖總說到這裏嘎然而止,然後支吾了一番後居然選擇性忽視了楊一的“未成年人”身份,恬著臉繼續八卦:“你還別說,那丫頭前後我也都見過,還真是醜小鴨變天鵝了!你小子眼光不錯哦……”

楊一知道接下來肯定是比賽的垃圾時間,於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幹脆利落地起身告辭,羅戈隻好訕然一笑,又跟在後麵巴巴地留客,不過在勸說了半天無果之後,胖總終於是回身從抽屜裏甩出來一本書冊:“拿好,自己回家看吧。”

不是說沒有樣本的麼?

楊一就有些疑惑地拿起來一看,立刻就發現了這一本《雲荒·九州飄零》的樣本上,和自己最初設計的一點不同。

書的最下麵,原本是“零著”的標識被改為了“零畫”,而在這一行標識下,多了一個“壹著”。

“零”是羅戈在征集兩人關於作者名的意見時,蘇晚因為不願意使用真名,而讓楊一想出的筆名,男孩給出的這個名字,其中蘊含了三層意味——希望這個女孩的生活,在被自己拖入命運的另一條分支後能夠從零開始;其二意指女孩在繪畫上“靈”動的天賦;最後則是“零”與“凜”冽,“淩”厲這些代表蘇晚個性特征的詞語諧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