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不想張揚,季棠鄲當然也是理解的,而且除了重生男的師兄師姐們之外,後來陸續登門的客人,其中也有不少,或多或少在老爺子的家裏麵,見過了楊一。
所以現在看到他一個小家夥,執禮甚恭地跑前跑後,也都少不了招呼兩句,雖然都是以長輩的態度說教,但卻沒人敢太拿架子。今天是季棠鄲的壽誕,誰沒事昏了頭,會在這時候惹人不開心。甚至有些不認識楊一的,倒是更為和藹,他們幹脆就把楊一當成了老人的孫子。
老夫人在廚房主廚,楊一的師姐昭纓,還有另外一個白胖臉的師兄打下手,很快就端出兩卓熱氣騰騰的席麵。知道老人做喜事的人多,但是有資格能來參加的,卻隻是其中的極少一部分。像是越州的作協文聯,也都是幾個頭腦前來,代表著大家送上祝福,再然後就是文化圈子裏麵,和季棠鄲差不多輩分的人了。
上一次,楊一被吳峻寄強拉出去,在茶室認識的浦沅自然也到了場。如果要在來賓裏麵,找出一個對重生男最不感冒的人,那無疑就是此人。
不能怪楊一,也沒法指責浦沅,隻能說,是吳峻寄當時的手法巧妙,很是居心不良地造成了那些人對楊一的負麵印象。
不過現在有季棠鄲壓陣,浦沅也要以晚輩自居,是不好說什麼的。
兩卓席麵,菜品並不算珍貴,沒有什麼神戶牛肉,澳洲鮑魚,都是家常菜式而已。但眾人都知道這兩桌普普通通的酒席,到底有多重的意義。
華清大學建築係的特聘客座教授,翟筠芳老太太親手下廚的東西,莫說是他們這些人,就算薑建漠來了,也不是想吃就吃得到的。他們這一輩的老知識分子,現在還頂著國家級研究員頭銜的,無一不是被高高供起來的寶貝,根本不會對一個市高官有什麼感覺,哪怕省裏的大員來了,最多也就主動站起來伸個手而已,想要讓他們淨手調羹,做夢。
老人的幾個弟子,還有身份次一等的客人們,坐在一個桌上,另外那些季棠鄲的老友和老人同桌。現在都上了桌子,自然就要借著這個時機,來展示一下自己帶來的禮物。
這種展示,不同於商賈官員們舉辦的宴會,其間總是充滿了利益與炫耀。現在這裏沒有合作者,也沒有明爭暗鬥的對手,大家展示禮物,也隻是為了活躍氣氛,要算是雅趣而非惡俗。
有幾個人心思活絡些,注意到在老人的臉上,一直都掛著滿足的笑容,顯得精神奕奕。不管是和人玩笑,還是側耳聆聽,花白的眉眼都是極為舒展的,就連旁人的敬酒,他也毫不推辭酒到杯幹,惹得身邊的老太太連連作色,卻也不管用。
這就是極為開心的表示了。
有人就忍不住了,開始有一搭沒一搭,來套老爺子的話:“老季,今天怎麼這麼開心,是看到筠芳回來了,還勉強給你燒了一桌子菜?”
老人心情正好,對於自己老友的抬杠也不生氣,很是輕蔑地“切”了一聲後,幹脆就不搭理他,弄著出口調笑的那個老頭,也是訕訕撇了撇嘴。
這個動嘴,卻又把那些輩分小些的,引得大笑起來。
“我看季老這麼高興啊,還是他的寶貝學生們都回來了!”另外的一個桌子上,浦沅就舉杯笑道:“平時我這些師弟們也都是大忙人,不是這個學校講座,就是那個地方搞研究,難得這麼齊整都回來了!看到他們現在的成績,想不高興也難啊。”
他身為作協的黨組副書記,職位上倒是夠高了,但在個人的學問、成就上麵,對上另一桌的老前輩時,也隻能甘拜下風,所以才坐到了楊一這一桌。不過能在脾性各異的文人圈子裏麵,混到黨組副書記的位置上,也足以說明此人的手腕和能力。現在這幾句話,就說的很是討巧,沒人聽了會不高興的。
除了楊一。
別人不清楚,楊一可是洞若觀火。這位副書記,大作家,在說剛剛那番話的時候,眼睛總是若有若無往自己這邊看,而且目光中含義頗深。他說是回來的學生們,引得老人這麼開心,那麼自然,那個一直陪在老人身邊的家夥,自然是什麼作用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