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齊歐就點點頭,然後安排人布置會場,等著後續的人到場。
可是會議室裏麵,已經有人早早就憋不住了,衝著楊一這邊就嚷嚷道:“現在人也都來了,總該給我們一個說法了吧?現在鎮上是個什麼情況,大家也不是沒長眼睛,自己都看得到。那些家裏開了餐館旅店的,人年均收入不說3萬,我看到年底超過5萬都非常可能,而那些搞土特產經營的,就更不用說了,簡直就是在家裏擺了一個印鈔機!唯一苦兮兮的就我們這些聘用製的合同工,整個鎮子的衛生和治安,是不是我們出的力最多?憑什麼就隻有一個月2000多的死工資?”
其實當他喊出2000這個數字的時候,他身後一群人裏有好幾個都低下頭不好意思和楊一對視,或者是與自己朝夕相處的鄉鄰對視。隻因為這個數字,在現在這個時候絕對算是徹徹底底的高工資,就連眼下越州市的平均工資水平,也差不多比這個數字還要低上兩三百塊,要是不看平均值而是著眼於普通百姓階層,那麼2000這個數字,就更顯得待遇優渥。
隻是和普通越州市民相比起來的高工資,在另外一些原本和那些人差不多,現在卻因為家裏多了經營的項目而逐漸富裕的古鎮居民的映襯下,這個數字就並不刺眼了。
所以聽聞他這麼說,以楊天英為首的三大姓氏族老們,就皺著眉頭反問道:“那你們想怎麼樣?別人現在開始致富了,那是他們最開始的選擇。當時在申請經營項目的時候,不是有人嫌搞餐飲太累,經營旅社又太纏人,開土特產店鋪沒有前途的嘛?說到底路都是你們自己選的,現在又拿收入的問題說事,未免太沒有道理。這次的會議也不是為你們這些人服務的,你們是個什麼想法,直接說出來,能夠同意的我們這些老家夥不會吝嗇,但要是不合理的要求,你們也不要說大家不看這麼多年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情分。”
“楊家三叔,你既然這麼說了,那我們也就談一下我們的看法。”現在發話的是周家一戶男人,他的連襟兄弟在越州市工商局工作,所以某些場合下也很是因此自得:“如果想要維持以前的情況,那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你自己想嘛,如果是你幹得多拿得少,你又是什麼感受?大家都彼此體諒一下換位思考……”
換位思考,楊一現在實在很想爆一句粗口,維護修繕古鎮的資金,古鎮居民們沒有出一分一毫,全都是陽一文化的投入。而在1998年這個下崗大潮讓無數人失業人員罵娘的年份,能夠在自己家門口有一份不算勞累的工作,而且還能拿到遠超普通市民收入的高工資,如果換了前世的楊一,給提供這份工作的老板送錦旗的心思都有了,可現在偏偏就有人不這麼認為,相反還覺得別人都簽了自己的。至於什麼幹得多拿得少,楊一根本就嗤之以鼻,雖然在工作時間內,那些負責古鎮衛生和治安工作的人員,似乎一直都在不停的忙碌,但從工作量上平心而論,他們所負責的事務並沒有自己說的那麼辛苦。
早六點到晚十點的工作時段,十六個小時的時間分為了三班倒,這要是放在後世粵省沿海城市的一些工廠裏麵,那簡直就要被稱為是“資本家的良心”了,就這樣的安排,還要被有些人借機生事,饒是楊一兩世為人的淡然也實在接受不能。
“維持以前的情況不可能?那你們是什麼意思,準備有什麼創新不成?我跟你們講,私自搞經營項目這肯定不允許,別說陽一文化不允許,就算是我們其他的人也都不會同意。哦,大家都在合同上簽了字按了手印,說好服從陽一旅遊的統一規劃安排,現在你們想怎麼改就怎麼改?至於木巷裏的那一口堰塘,所有權的確是你們幾家的,但是合同上也寫得很清楚,怎麼樣開發規劃,都要聽陽一旅遊,在合約期內你們隻有所有權沒有經營權。”見到是自己的族人發出詰難,周氏的族老周誌安就主動站了出來:“振興,有些事情你不要聽風就是雨,哪怕是你不想承認自己選的路,那也要跟大家商量,看看能不能想別的辦法,現在你一開口就是自己如何吃虧,其他人如何討好,你想誰能同意你這個說法?”
楊姓之外的人一開口,場麵頓時就熱鬧起來,昨天傍晚找上楊一家的那幾個女人也都嘰嘰喳喳起來,還有另外一族顧姓的幾戶人家,也是因為沒有參與到經營項目的爭取上,現在後悔異常而加入到爭吵當中。
看著一開始還算比較有秩序,哪怕是在講歪理,但總歸也是你來我往的場麵,迅速轉變為菜市場般的爭吵,楊一不由得感到一陣莫名的無力。此時會議室中人頭攢動,不斷有人拍著桌子站起,窗戶外麵飄進來的光線本來應該是十分柔和的,可是落在那些人的臉上,卻反射出一片刺眼的斑駁和耀白。也有人在這種亂成一片的爭吵中還試圖保持自己的冷靜,這對於莊戶人家出身的農民來講,無疑是難能可貴的品質,但個人的力量在群體性狂躁麵前卻還是太過渺小——雖然一部分人的狂躁,是因為被另一小撮別有用心者挑起了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