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去拾撿咖啡杯的手,就這麼在半空中有了微微一個停滯,等她撿杯子以後,才發現那個和自己同樣膚色發色的少年,正用不帶絲毫異樣的目光,微笑著鼓勵著看向自己,那樣的目光自從來到法蘭西以後,不說從未遇上過,但也屈指可數,隻是因為從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無比熟悉的感覺,還是讓女孩忍不住眼眶一紅。
這個時候,女管家也換上了更為謙卑的語氣,對著楊一和內斯特.裴羅雄微微鞠躬,然後努力用目光示意女孩,不要做出這種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因為周圍還有很多人正看著這邊,即便隻是一個臨時聘用的服務生,那也足以招致不少的議論。
“沒什麼了,這應該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吧?”楊一這句話用的是中文,在用眼角餘光掃了下女管家後,他就再度回轉向女孩:“如果你還是有擔心的話,要不要我幫你跟這裏的主人說一下?”男生眨眨眼,他有八九分的把握,麵前這個小女仆打扮的女孩,是和自己來自同一個國度,華夏。雖然東亞三國的人種,在外人特別是歐美人士看來,幾乎是無法分辨的,但他們自己之間隻要稍微一接觸,就能非常敏銳地覺察到彼此間的熟悉仰或不同,這是烙印於各自血液和靈魂裏的感應。
女孩有些驚訝,不是驚訝於楊一的出手相助,而是驚訝這個少年在這種場合下的身份,能,雖然在一開始經過這一小撮人群的時候,她就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他,可在有過實際接觸之前,女孩也是疑惑和猜測並存的,這是個島國人,還是高麗人?或者是自己的老鄉?東亞人能夠分辨出彼此的身份國籍,那也是要有實際接觸的,不可能隻是看一眼就能知道。但現在她知道了,對方和自己來自同一個祖國。
隻是在這種場合下,忽然間成為了眾人目光的聚焦點,這讓她極其不習慣,不過她又不能放過這個好機會,因為一旦錯過,天知道回到了後廚以後,那兒苛刻的女管家還會對她做出什麼樣的事情:“沒什麼的,謝謝你了,他們還不至於因為這麼一個小錯誤就投訴我。”
兩人用的是中文交流,這也讓周圍的人在紛紛攤手之餘,稍微降低了一些對他們的關注。
盡管女孩是在回絕,但語言從來就不能夠真正表達一個人的內心,尤其是當發言的那一位,眼中還帶著一些其他的神色時。
楊一刹那間就心知肚明了,想來這個看上去應該是留學生的女孩子,內心還是有著某種擔憂的,若不是如此,她也不至於用這種期盼的目光一再懇求示意自己。所以少年點點頭,轉向旁邊的女管家:“抱歉,這位是我的同鄉,能不能看在我這個無足輕重的與會者麵子上,不要計較她的失誤,我想,寬容不管在何時何地都是一種美德,嗯,至於給沙龍帶來的困擾……”
“不,這不是這位小姐的錯。”楊一後麵這句用的是英語,所以內斯特.裴羅雄自然能聽懂他的意思,馬上擺擺手站出來:“事情的過錯全在我的身上,再度表示歉意,如果不是如此輕率地回頭去拿取咖啡,也不會讓這位小姐收到現在這種困擾。”
這種情況下,女管家還能怎麼說呢,自然是連連道歉:“是的,我明白兩位的意思了,那麼我向兩位保證,她不會受到任何指責。”
氣悶啊,惱火啊,這個讓自己始終看不順眼的女人,看起來居然還是這個受邀作家的同鄉?那麼的確不能對她做出什麼處罰了,即便是在給這些服務生寫下評價的時候,都沒有辦法加入某些不太正麵的評價,要是自己真的為了這一口氣而對派遣她的勞務公司說些什麼,萬一她在沙龍結束之後,找到這個年輕人繼續說些什麼,那可就不太妙了。
所以現在,她隻能當場表態女孩並沒有問題,也不會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謝謝您的寬容,也感謝兩位先生的直言!”女服務生微微屈膝,對著楊一和內斯特.裴羅雄做了一個西式的禮節,然後端著咖啡杯快速離開。她要是還傻愣愣的待在這裏,那麼接下來那個女管家一定就不會太好說話了,這簡直是可以預見的事情。盡管她對楊一的身份相當好奇,如果換了是在國內,仰或任何一個她可以自由的地方,女孩是決計會好奇問出來的。
隻不過,這個小家夥好像比自己都要小一大截哎,為什麼就能和那些上流人士平等交流呢?難道是國內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很少關注文學,尤其是國外文學的女孩,在匆匆離開時不免會這麼疑惑著。
一個小小的插曲而已,從始至終,楊一也沒有詢問那個女孩子的姓名,他隻知道從麵相上來看,對方肯定能夠做自己的姐姐,至於她為什麼來到城堡做服務生,在華夏的老家又是哪裏,為什麼會引發女管家的針對,這些全都不需要去深入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