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和這些學生說明蘇晚的身份麼?
自然是可以的,畢竟唐黻自己就是本專業的教師,而且還是在學生群體中比較有威望受歡迎的那種,再加上身邊還跟著一個美協展覽部辦公室的副主任,也是具備一定專業鑒賞能力的大佬——相對於這些學生來說的大佬,所以隻要他們兩個人一同開口為蘇晚張目,那麼在場這些學生顯然也是沒什麼好說的,該道歉道歉,該認錯認錯,然後各自幹各自的事情,不要給此次美展添堵。
但能夠在表麵上壓服這些學生,可背地裏呢?他和孔雲琪走了以後呢?現在就已經有學生開始陰陽怪氣無端揣測,認為蘇晚是用了下三濫的招數走了後門,這種印象一旦形成以後,那麼越是用強權打壓,得到的結果就越是南轅北轍。或許當著他們的麵,這些學生不敢說什麼,可是他們能天天跟在這些學生身邊,防止對方傳播這種流言蜚語麼?
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能夠進入京大美院的學生,雖然都是藝術專業畢業,可能其中相當一部分人,在社會普遍認同的學業上沒有太大發展潛力,說穿了也就是文化成績差,正常途徑考不上大學,但在藝術生這個領域,他們還是有著超越常人的才情,能夠進入京大美院,這本身就說明了一些問題,不是沒有才華,而是才華並非表現在常規教育上麵。更何況除了這大部分人之外,美院幾千號學生,也不是沒有那種語數外門門優秀,隻不過自己鍾情於學習美術的怪才。不管是前麵那些才情比較偏重於美術,還是後者那種不管學什麼都優秀的學生,都算是心高氣傲的人,再加上他們正處在年輕氣盛的階段,麵對教師的時候,做出一些陽奉陰違的事情,也非常普通,絲毫不值得奇怪。
如果這種說法真的傳播開去,讓人看到“蘇晚”這個名字,就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流言,那麼還在越州的老爺子會氣成什麼樣,也就可想而知了。再說就算不是因為自己老師的原因,單單為了師兄妹的名分著想,唐黻也不能看著任何有可能對蘇晚名譽造成損害的說法,就這麼不加製止的流傳出去。
至於要怎麼樣把事情澄清,免得一些學生胡亂聯想,還有比直接公布蘇晚身份更簡單的方法麼?這些學生既然選擇了這一條路,那麼對於領域內的一些老前輩、赫赫有名的大師,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有了沈嵩之的名字,足以讓那個女生的惡意侮辱,瞬間就不攻自破。
所以唐黻沒有絲毫遲疑,聽了蘇晚那略帶羞憤,已經和往常那種冷淡態度迥然有異的態度後,就直接轉向先前開口發話的女子:“你是這麼說的?”
到底是麵對一個本校的老師,即便不是本專業,但對還是學生身份的她來說,也擁有著足夠的威懾力,因此女生一改之前尖酸刻薄甚至是很有些惡毒的口氣,轉為期期艾艾地模樣,一張嘴張開了又合上,合上了又張開,卻就是不知道要怎麼去解釋,才能洗脫自己剛剛脫口而出的禍端。
麵對女生的這種反應,唐黻已經很清楚,接下來不需要自己問太多了,事情顯然就和蘇晚所說的一樣,在這個展會上,她經曆了非常不友好甚至可以說是保守淩辱的對待。還多虧了自己這個小師妹,是那種很少為其他人的看法所動的性子,換一個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差點兒的……不,不用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就算是一般的普通女孩子,也決計受不了這種堪稱極端的侮辱。
所以一瞬間,唐黻的臉色就從陰沉,變為了極度陰沉,熟悉他性情脾氣的孔雲琪,雖然對那個女生的說法也很是惱火,但此時依舊忍不住歎了口氣,能把自己這位老朋友激怒到了這種地步,想來那個始作俑者是沒有什麼好果子可吃的了。
但孔雲琪感覺到了唐黻的決心,在場的學生卻並沒有感覺到,一些人固然也認為,那個水彩畫專業的女子剛剛那番汙蔑的確有些過頭,但反過來因為他們都是辛辛苦苦才考取京大美院,是以對一些所謂的潛規則、盤外招、走後門等等路數,同樣異常不齒,此時此刻也不麵懷疑,如果麵前這個女生真做了那種事情,那也是活該被人罵被人圍觀。而那邊歐陽斐知道事情因為自己而起,或者說多多少少也攙和了一腳,如果鬧大了,說不定自己也沒好果子吃,最起碼挨兩句訓斥是少不掉的,所以在女生因為心虛所以訥訥著無言辯解時,他卻站出來,想要說幾句打圓場的話,仗著自己平時和唐黻還算熟悉的關係,讓整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個,唐老師,其實他們也不是這個意思,單純就這位學妹的畫作點評了幾句而已,也是這位學妹眼裏揉不得沙子,再加上可能參加這種全國美展,所以心高氣傲,覺得水彩畫專業的幾位同學說的不對,這才起了衝突,都是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