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緋色劫(一)(1 / 2)

“小天,他要去戰場了,他會沒事吧?”

“我不能沒有他”

此時正是北平隆冬,屋外早就被裹挾了一層白雪,人家的房上的煙囪呼呼地朝天放著氣,鵝毛般大的雪飄飄灑灑的。

一個男人端坐在窗前,穿著月白色的長袍,約莫二十三四歲的樣子,五官儒雅隨和,可那眼睛裏卻是死氣沉沉的,翻不起來一朵浪花,和瞎子沒什麼區別,唇上沒什麼血色,看著像是大病了一場,整個人窩在在哪兒,好像隨時隨地都能去了……

“三爺,今個天冷,這雪我們看會就關了窗戶行嗎?”

那丫鬟彎著腰勸著,她被安排在這兒伺候三爺很長時間了。三爺是藝名,顧三七是本名,北平裏是個人物的都知道他,雖然是個古箏師,低賤的職業。可奈何人家彈的好,名氣大,在這北平也算個人物。三爺出身不好,但卻是個大善人,常常把錢捐出去救濟老百姓,為人慷慨,還生了這樣一副好模樣。這樣的人,怎麼就……那丫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歎了口氣。

顧三七那死氣的眼裏微微動了動,眼睛聚焦看向外麵飄揚的風雪,還有那遠處即將被風雪淹沒的人,他……來了,視線隻在那人身上停留了一會兒,隨即收回看向阿香。

“阿香,關上窗門,我要睡了。”

易辰天一來就吃了個閉門羹,手上還拿著大包小包。

阿香在一旁低著頭,不敢抬頭,視線隻能落在那位爺的軍大靴上,那靴子周遭都被炸爛了皮,裹著泥巴和青苔還有幾朵化了一點的雪花。爺這是一回來,就馬不停蹄地朝這裏趕了。

“少爺,您回來了。”

易辰天淡淡的“嗯”了一聲,阿香也沒敢多問。這位公子最讓人心疼,幼年喪母,雖然有幾個姨太太照顧著,可深宅子裏醃臢事可多了,保不齊背地裏坑害。後來老爺也是考慮到這兒,在少爺十一二歲時就送他去當兵了,這些年,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北平裏,如今還真沒幾個人敢動他。

“睡下了?”

“剛睡下。”

“那就是還醒著。”

阿香的“不”字剛出口,易辰天就推門進了。

易辰天進屋,把門關的緊緊的。阿香雖然沒上過學,可也知道些規矩,這下趕忙回自己房裏了。

易辰天把那些東西放在桌子上,放輕腳步走到床榻邊。

顧三七閉著眼,整個人臉色慘白。

“哥哥,你又不聽話,為什麼不喝藥。”

顧三七不說話,依舊不說話。

“你如果再不好好喝藥,我就一槍崩了阿香。”

顧三七猛地睜開了眼,聲音裏淬著毒,刻薄道:“喝藥,喝藥有用嗎?我的手能接上嗎!你當時下手的時候怎麼沒想過呢!張口閉口都是殺人,你就該死在戰場上!”

那話其實是很難聽的,顧三七對所有人都是和顏悅色,唯獨對易辰天罵罵咧咧、恨不得他去死。

易辰天身上的雪被屋裏的熱氣融化了,整個人現在冒著氣兒。墨綠色的軍大衣把他襯得體態修長,軍帽蓋著臉上有許多陰影,隻見他取了帽子,露出一張微微稚嫩的臉,上麵還濺著血,少年的棱角分明冷冽,已經有了男兒的硬朗,也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年。

“可是小天命大,死不了。”

顧三七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抬眸一看,某些記憶開始翻滾:“你給我滾!我當時瞎了眼才要來救你,你個瞎了眼的白眼狼,我當初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救了你這個精蟲上腦的畜牲,我要是知道你會對我做這種事,我定要把你交給那些雜碎讓他們把你剁了喂狗!”

易辰天沒說話,隻是脫著自己的衣服。

顧三七整個人顫顫巍巍的,那天夜裏,他也是這樣不說話,一身酒氣地把他壓在了床上,然後…竟然把他…把他當做女人給上了!醒來還挑斷了他的手筋,讓他這一輩子也摸不得古箏!

易辰天長的其實很乖,眼角有一顆淚痣。

但是他每次都沉著臉,看著又很乖戾。

易辰天把外麵的衣服脫掉之後,就坐在床榻旁邊,說:“我帶哥哥找醫生。”

顧三七冷笑一聲,“你本來就該替我找醫生,你對我做那事也就罷了,為什麼非要挑了我的手筋?”

易辰天眼尾帶著冷淡,道:“是哥哥不聽我的,哥哥非要去給阮玉彈古箏,他對你的心思不亞於我,你去了……就回不來了。”

“而且,你明知道他那心思,還不避嫌,走的那般近,你都要貼到他身上了……”

“說句不好聽的,哥哥你這不是上趕著讓他上。”

易辰天說這話的時候,沉著眸,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顧三七氣的發抖,想著扯過什麼扔過去,手卻弄不得,眼角發紅,厲聲道:“那你和他又有什麼不同,不照樣上了我,挑了我的筋!”

易辰天沒說話,隻是走到桌邊,把那些包裹裏的東西拿過來。剛拿過來,顧三七就聞到了那股香味,七裏街的桂花酥,還有南華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