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吃癟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一前一後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可熟稔與否,一下子就能聽出來了。

正是因為關係好到了極致,才可以直來直去、毫不遮掩地嬉笑怒罵,而客氣往往意味著疏離。

吳凜作為一個旁觀者,感覺得到這種鮮明的對比,莫名有些不適,但他和李安渠才認識沒幾天,確實比不過他們多年的深厚友誼。

或許打從第一次遇見李安渠的那天起,原本正常行駛的列車就逐漸偏離軌道了,列車長本人也控製不住的那種。

一向不走尋常路的存在便是如此,有時候無意中的一個舉動,打得別人措手不及,偏偏又會留下最深刻的印跡,叫人耿耿於懷。

吳凜抿緊唇角,緊擰著的劍眉從一開始就沒有鬆開過,麵色也不太好看,固執地要個答複:

“所以為什麼拉黑我?還不接電話?你從家裏出來的時候,難道沒發現自己的鑰匙消失了嗎?……”

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話的語氣很不一般,就像是在查自家伴侶的崗,無論如何都要一一查證對方的行程是否真實。

李安渠也驚呆了,來不及感受撲麵而來的曖|昧氣息,下意識地回應道:“我不是,我沒有,我不知情……”

一鍵三連,字字踩雷。

當代引爆他人怒火第一人。

不過他每回出門都是隨手甩上門,的確沒有注意到鑰匙……

“不是你,又能是誰?難不成還有別人偷用你的手機?你怎麼不說自己有雙重人格,一切都是副人格幹的好事,所以你什麼也不知道。”

吳凜反問道。

他一旦沉下臉,與麵帶微笑的時候完全是兩個模樣,聲音也是壓低了的,每一個字都沉沉地落下來,不給李安渠留下半點辯解的機會。

吳凜是天生的眼瞼下至,平日裏看人時,總是會從下往上地撩起眼皮,眼睛又圓又黑,眼尾略微下垂,無辜得很,自然會被李安渠貼上“狗勾眼”的標簽。

而他此時將李安渠單方麵壓製住,再加上對方一臉狀況外的表情,靠著牆沒站直,稍微拉開了一點身高差。

不再是“平視”的角度,而是“俯視”,吳凜周身的氣場陡然一變,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視線緊緊地鎖定在李安渠的臉上,不願放過這人的任何一個表情。

沉睡的雄獅哪怕再安靜溫馴,也絕不可能變成一隻無害的家貓。

隻要吳凜本人不願意收斂的時候,他就是一個極具壓迫感與攻擊力的男人,哪裏還有唱校園小情歌時表現出來的青澀與純真呢?

“嗯……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完全認同。”

李安渠慌了,但沒有完全慌。

他反而非常享受於眼下如此之近的距離,彼此間溫熱的呼吸仿佛交融在了一起。要是再往前一點的話,是不是連眼睫毛都能碰上呢?

周圍似乎是形成了一層旁人無法加入的結界,裏麵唯有他們兩個人而已。其他人說話的聲音離得很遠,模模糊糊地一閃而過,聽不太真切。

隻有吳凜是最特別的那一個,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清晰的,充滿磁性的嗓音在李安渠耳邊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稍稍抬眼就能看見男人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被“挾持”的李安渠竟然有些想笑——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吳凜的“緊繃”與“不悅”,而這一切的情緒波動,全部與他有關。

坦誠地說,他真的很有成就感,底氣大漲,總覺得“拿下吳凜”也算不上什麼難事了。

看著吳凜“眼巴巴”等回應的樣子,李安渠幾乎要被錯覺砸昏了頭,豐碩的果實近在眼前,觸手可及……

或許是老天爺給了他無盡的自信吧。

李安渠垂下手,放在褲腿的側邊,幅度極小地晃了晃,那頭的臭情侶二人組剛好可以看個正著。這是明晃晃的示意,想讓他們結束圍觀和看熱鬧,趕快進燒烤店裏點菜。

圍在邊上站了一會兒的人群眼見沒有進一步的發展,更刺激的畫麵也沒能出現,不多時便散開了,畢竟他們還有自己的夜生活。

唯有溫珩和韓文寂留在原地,久久不願離去。和吃瓜比起來,宵夜的價值驟降,隻能排在後頭。

損友之所以是損友,關鍵在於“從來不會讓自己的友人感到如意”,製造麻煩就是他們最擅長的事情。

韓文寂靠在自家男朋友身上,雙手環在胸前,臉上帶著人生贏家一般的笑容。他說話的語調很輕快,明擺著就是在隔岸觀火,還要趁機進行降維打擊。

“哎,我老公以前還跟我說李哥是大強攻呢,這,看起來不太像啊?怎麼回事?哥,你究竟遭遇了什麼?要是碰上了什麼人生難題,可以大膽地說出來,讓大家一起開心啊1

其中的某兩個字特地加重了讀音,就好比一顆沉重的石頭對著李安渠的腦袋砸過來,傷人效果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