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噢……你們的車是停在‘鴻門宴’燒烤那邊吧?左手邊有三棟樓看到了嗎?從中間的樓梯走上去就可以了,在四樓,右起第一間,406。”
欠的人情太多了,他壓力也很大。
都是人精,吳凜自然明白李安渠的用意,也不否認好感的存在,但……
吳凜由衷地認為,愛情這種東西虛無縹緲,脆弱易碎。
人心隔肚皮,而信任難買。
起伏無端、一波三折,現實遠比電視連續劇要精彩得多,有時候甚至超乎了想象——
前一天睡在自己懷裏的枕邊人,心裏計劃的是第二天如何穿得更加青春洋溢,好去見另一位“男友”。
……
吳凜經曆過的三兩段感情均是慘淡收場,特別是去年的那一任,膈應程度不是一般的深。
而友情,顯然比愛情更加長久,更加牢靠。
不多時,敲門聲響起,吳凜收回思緒,走過去開門,四五個搬家工人站在了門外。
“其實不用這麼多人,東西在這邊……兩個行李箱、兩個大袋子,就是等下要爬十三樓,辛苦師傅們了。”
師傅們笑著衝吳凜擺擺手,嘴裏道:“不辛苦不辛苦,我們都是拿錢辦事,你這一單算輕鬆咧1
吳凜目送他們離開,掃了一眼放在沙發上的吉他,擔心放在卡車上會被磕碰到,還是自己背著才比較安心。
在屋子裏最後轉上一圈,檢查了一番有沒有遺漏的物件,吳凜把冰箱裏的水果和菜裝起來,背上吉他,鎖好了門。
說不舍,倒也沒有,至多有些感慨。吳凜下到三樓,將鑰匙送回到房東那裏。
房東是個微胖的大嬸,笑容很和藹,有點像彌勒佛,接過鑰匙以後說:“你不住了呀?還有兩周咧,給你退二百塊錢好不咯?”
吳凜微微彎著腰聽她說話,遞過去一袋紅蘋果,笑著回應道:“不用不用,謝謝您,祝您每天都快快樂樂。”
不等大嬸再塞回來,吳凜迅速從樓梯口溜走了。
這些平凡的善意過於溫暖,令他有些無力招架,但心底的感激是真實的。
手裏拎著兩個白色的塑料袋,裝的都是不太容易壞掉的青菜,而晚餐的重頭戲當然是肉了,還得另外買。
吳凜剛走完樓梯,突然有人從旁邊衝了過來。
他正好低頭在看打車app,略一側身,方便對方通過,卻不想那人直直向他撲了過來。
伴隨一聲淒厲的呼喊,“凜哥!救救我——”
吳凜頗為不適地皺眉,反應極為敏捷地避過了這個“擁抱”,抬頭看向前方。
一個頭發散亂、麵容蒼白的男人,眼眶發紅,臉上帶著未幹的淚痕……準確來說是個男生,身上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薄衛衣。
衛衣本是粉色,卻被洗得發白,袖口處沾染著汙漬。
吳凜將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語氣不善地開了口:“……你誰?”
他不喜歡不熟的人喊他哥。
男人身量極高,蹙眉俯視身前的人,表情透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哪怕手裏提著青菜也不減半點威勢。
聽見冷酷的言語,男生麵色更白幾分,嘴唇也失了血色,試探地往前走了兩步,兩行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凜哥,我是……我是小玉,你不記得我了嗎?”
吳凜聽到這話轉身就走,一個多餘的眼神也沒給。
霍子玉大著膽子追了上去,跑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快,雙臂大張,擋在吳凜麵前。
他擺出最擅長的柔弱姿態,自以為哭腔拿捏得恰到好處,卻不知自己看上去就像個滑稽的小醜。
“凜哥,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勞動節的時候,我加過你的微信,你、你能不能不要拉黑我?嗚嗚嗚,再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我真的……”需要你。
他話還沒說完,隻見吳凜彎起嘴角笑了,笑容是熟悉的親切。
霍子玉的心剛剛升騰起希望,下一瞬又被打入穀底。
“有多遠,滾多遠。”
吳凜唇角的弧度一瞬間消失了,垂下眼皮睨他一眼,仿佛在看不值一提的塵埃,長腿一邁,繞過他走出去。
霍子玉身上沒有錢,他是硬生生走到吳凜家樓下的,腿軟到站不住,踉蹌了下,一把扶住了邊上的自行車。
他沒等來那雙有力的臂膀,隻看見挺拔的身影離他越來越遠——曾經的溫柔不再屬於他。
霍子玉不甘心,強撐著站起來,費勁全力又一次趕上去。距離不到兩米,他正要伸手去觸碰,卻見吳凜將手機放在耳側。
他站在男人身後,看不見對方臉上的神情,但是可以聽見聲音。
吳凜語氣裏的笑意是那般鮮明,溫和得猶如情人間的呢喃,“我馬上就來了,別催了好不好?”
霍子玉的心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