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爺爺臉上自己長了窟窿眼!不用你們來多話.辶’!你不是倉國跑的最快的字馬麼!快給老子跑的再快一點!從象形城到鳳凰銜書台到底還要多久!那個病懨懨的……根本等不了多久……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就撅了你們的馬尾巴……做造字材料!給他陪葬1
“……是,召來將軍1
眾造民應下,看狗頭人身的袁召來怒火滔天,隻差殺人,也沒人敢惹怒他了。
因為誰都知道,召來將軍怕是急瘋了,不然平時字馬要走三天三夜的路,怎麼一夜就走完了呢。
另一頭,朝天台,鳳凰台,銜書台。
三台正對,共鑄一殿,這座殿就是四海之內無人能找到的倉國所在。
彼時,那坐擁萬頃的金色殿頂宛若盤蛟出海,四周散發的日月光輝,令常人不可直視,要說倉國最當世超脫於人間的首善之區,非此殿莫屬。
百年來,除了倉頡本人,唯有一人能在這闃無一人的銜書台上日夜修煉、締造字術。
因為在倉帝後,倉國在四百年總共也隻出了這一個統一字術的人。
這個人受玄凰啟蒙,一生被稱作倉頡山鳳凰台十六國侯爺。
他五歲因為先天不足被丟在古戰場上成為棄嬰,十八歲登頂鳳凰銜書台,二十三歲統一十六國。
但他有不足之症,即便是活到了二十七,也做不了下一個造字國君倉帝,也是眾所周知的‘秘密’。
明明這個人親手造就了無數超越古代文明以外的造物。
他是這一群倉國造民們心中的神祗。倉國上到國師,下到造民都對他的每句話奉為圭臬。
在他的輦轂下,他一步步用一人振興倉國的事跡,傳說震懾著所有人,雖然他至今還被舉國倉民們稱作侯爺,但帝王二字離他從來也隻在袖手操控。
倉國十六國自古隻有一個皇帝,開國帝王倉頡之後,這個人似乎是眾望所歸的造術一帝了。
可他短命。
這就讓他的一生絕對要留下遺憾了。
而這短命鬼的寢宮哪怕今天到處一團亂,還是極為霸道,強勢地布置著正南方羅星圖。
此圖意為八方定位,描繪著倉國每年諭祭倉聖廟的圖景。
旁邊有一塊帷幕,掛著散發帝王之氣的四海封舟圖,小幾上那個玻璃漏也記錄了時間。
倉國,和腳底下的人類世界不同,是一個除了人的生死,已經脫離了人類時間概念的之國。
除了時間這東西無法被造字術分解,再創造,倉國的造民們已經能夠像工匠一樣把世上的一切都創造出來了。
可眼下,那雪白流沙穿透光暈,化為白光細密留下,也零零落落撒在了一個惹人憐惜的人身上。
一張垂落半邊簾子的床前,跪滿了人。
一個年輕男人的咳聲斷斷續續傳來。那聲音黏在對方的喉嚨裏,宣告這個人鼻腔裏流出血跡有多爛到根上。
他到底叫什麼名字,在場不需要人說出來。
因為,他的字術,在倉國早就是準帝標準了。
也因為,在這座大殿最當中,除了早已成聖的倉頡本人,永遠隻有一副像,被叫做‘冊封無雙侯圖’。
“裴元。”侯爺嘴唇翕動著,任憑那玄凰刺繡袖管被手臂側撐的動作碾出皺褶,又病弱地探出一隻手,尋找一個人般四處招了招。
“……裴元,你在哪兒,過來一點。”
這一聲,氣若遊絲,但意外冷靜,強勢中透出一絲注視渺茫眾生的神性。
大殿內的那個被點名的‘字靈’聞聲淚滴不斷滑落,卻不敢看男人的臉,似乎隻想保留對方過去強大的樣子。
然後,裴元才終於字字如血說話了。
“……侯爺……我在……”熟悉的聲音,讓男人安心了一點。
可他好像真的看不見了,模模糊糊的沙漏聲纏繞在他的眼底,耳邊,連銜書台外頭,他所親手創造的‘光’字是不是還在提供光源,他都不知道了。
但他還是好溫柔,低頭寬慰著那發出壓抑哭聲的‘字’。
“嗯,你在就好,等我徹底斷了氣,讓袁召來一回來……千萬別對著月亮嚎,要是嚇壞了我苦苦造了二十年的‘月’,你就幫我啐他,再剁了他的狗頭,你也是,別哭了,哭傷了眼實在辛苦……你們都捱一捱,就這麼捱過去了,讓我好好走了……就不用嚎天喊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