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錦鈺聽說寧家這個小公子似乎是個人才,且他是嫡子,出身高貴些。
隻是一點——他衝著老祖宗和二爺來的,忘了打聽這個小公子叫什麼名字。
“巧了,本王正想見你們小公子。”
管家恰好看到宛童經過這裏,他吩咐道:“帶殿下去見你們爺。”
宛童摸了摸腦袋:他們爺?
他們爺是小公子寧環,這是個不喜見外人不問事兒的,宛童覺得慕錦鈺麵生,又見三爺那邊設宴招待好多人,以為管家一時口誤,便帶著去三爺那裏。
慕錦鈺看著就很不好惹,看麵相就知道是個大爺。
宛童小心翼翼的在前麵帶著路:“恕小的眼拙,請問您是哪位殿下?”
慕錦鈺冷冷道:“康王。”
宛童眼睛瞬間睜大了,諸王中身份最高的康王啊,皇帝親弟弟!不過聽說這位和三爺打過架,兩人不大對付,要不要帶去呢?
他小心接著話茬:“怪不得覺得眼生,從前沒有見過麵。”
寧環在樓上品茶,他這個位置可以看到三爺那邊的情景,所有年輕人的大致樣貌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待會兒三爺肯定還要請他過去和眾人吟詩作畫認識認識。
遠遠看著宛童帶了一名身姿挺拔的男子過去,他眼睛微微眯了眯:“無患,玄明,你倆去打聽打聽那個是誰家的人,別帶去三爺院裏,直接帶來我這裏。”
慕錦鈺的身影和走路姿勢,寧環不可能記錯,也不可能看錯。
無患應了一聲,趕緊過去了。
過了一會兒玄明一溜小跑過來了:“回小少爺,那是康王殿下!按照輩分您該喊他一聲十九叔。”
康王趙鈺在先帝爺的孩子裏排行十九,早早就去了封地,寧環先前還沒有見過這位爺。
寧環看到人往這裏走進了,無患、宛童正帶著人過來。
近些便看到人真容,寧環手裏本握著茶盞,杯身突然破裂,碎片落了一手,溫熱茶水衝著鮮血流淌下來。
旁邊伺候的天冬瞬間變了顏色:“小少爺您的手——”
寧環臉色蒼白:“無事。罷了,玄明你下去帶他到老祖宗那裏,就說老祖宗現在有空,我等下也去老祖宗那邊,去的時候記得繞個遠路慢一點。”
玄明看寧環接二連三的改變主意,又見寧環的臉色不大對,他不敢多說什麼,趕緊下去攔人。
慕錦鈺就要上樓梯了,又被這個麵白體弱的小廝給攔了過來。
他心中十分不爽,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除了寧環敢輕慢他,其他真沒有敢讓他受委屈的人。
不過本就是來見老祖宗的,現在寧家老祖宗願意見人了,他去見見也好。
寧環不知過往是夢是實,也不知眼前人是不是與自己同床共枕數十年的男人。
倘若這人隻是和慕錦鈺相同容貌相同習慣——
寧環閉上眼睛又道:“天冬你現在就去老祖宗那裏,趕在他們之前……”
他淡淡的又說了幾句話,天冬聽了之後連連點頭,趕緊過去了。
寧環人前從不失態,他手上還流淌著鮮血,雪白錦袍也被染了一片汙跡。
他回了自己住處,讓丫鬟把傷口包紮了一下,又換了一身幹淨衣物。
慕錦鈺這一路差不多走遍了整個寧府,寧府確實非同一般,樓台亭閣園林假山池塘小橋,處處精致處處優美,裏麵景致不亞於他先前的行宮,路上見到的下人們也規矩守禮,看得出是個家底豐厚。
寧家老祖宗看起來和藹可親,鄭先生說這位老人並不好對付,慕錦鈺將自己從封地帶來的金銀玉器送上,與她寒暄幾句。
老祖宗笑嗬嗬的道:“康王能來看老身已經是寧家的福氣了,這些東西老身不能收,太後即將過壽,給太後送去正合適。快給康王殿下上茶。”
天冬趕緊上了兩盞茶,慕錦鈺嚐了一口,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誰家招待客人用金銀花茶?
慕錦鈺最討厭這個味道,一口也不願意喝。
天冬仔細看著慕錦鈺的神色,對方微微皺眉,嚐了半口就放下了,似乎不喜歡這個味道。
他趕緊道:“茶水不合殿下口味?奴才再去送盞紅棗茶來。”
老祖宗雖然不知道寧環安排這些是什麼用意,可她素來寵溺這個孫子平日最愛縱容寧環,眼下就讓寧環手下的人亂來。
天冬又上了杯紅棗茶,隻是茶水還未遞到慕錦鈺的手中便打翻了,茶水流淌了慕錦鈺一身,將衣物都弄髒了。
慕錦鈺強行壓著自己心頭怒火。
老祖宗訓斥了天冬幾句,讓他帶著慕錦鈺去換衣服。
人走了之後老祖宗才搖頭道:“漾兒這脾氣……厭惡人家就別招待,非得想法子作踐人家,弄人一身茶水。”
慕錦鈺被帶去了另個房間換衣服,他的臉色終於黑了下來:“你是故意的?”
天冬嚇得縮了縮頭。
寧環在屏風內側等了半刻鍾,他不知道會不會等到慕錦鈺。
熟悉的聲音入耳,寧環喝了一口金銀花茶。
天冬道:“奴才太緊張了,才失手把新準備的茶水潑您身上,這裏有我家公子的衣服,給您換上吧。”
慕錦鈺道:“滾開,本王自己穿,你出去,不要偷窺本王。”
同樣的性情,同樣的喜惡。或許見麵就形同陌路,對方不知自己在夢中見過他。
寧環心情終於平複,他知道自己這回不會失態,放下手中的茶盞,他淡淡的道:“天冬,你過屏風這側,讓康王自己換衣。”
慕錦鈺聽到這個聲音瞬間愣住了。
他大步走到了屏風裏麵:“寧環?你也在這裏?”
寧環手中杯盞再度落地。
慕錦鈺也不知道說什麼,他其實不知道這個寧環是不是他的寧環,喊了這句後便沒有再說話,一雙狹長眸子隻認真打量對方。
寧環道:“天冬,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