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節(1 / 2)

在我離開這個行業以後,我還經常看到這樣的新聞,先是記者覺得累,需要按摩,然後是記者到了一個洗浴中心裏。我想不會有這麼沒有生活常識的記者。等到了洗浴中心以後,必然是被服務生引到了一個包間,在這個包間裏,女技師先是假模假式地給記者按摩了三分鍾,然後要麼手滑向記者的私處,要麼按摩師問記者,需要不需要特殊服務。然後每個記者必然很懵地問,都有些什麼啊?每個技師必然很實誠地告訴記者,什麼都有。然後記者就要了一個什麼都有。在技師把衣服全部脫完以後記者必然會身體不適或者朋友出事,然後離開了洗浴中心,回家就寫了這麼一個稿子。

就像事後,我譴責了自己很多年一樣,每次看見這樣的新聞稿,我都心情難以平靜。我覺得這是錯的,但正如人憋的時間長了就要去桑拿一樣,記者也會憋,我深知什麼都不能披露的痛苦,所以最後憋出了問題,披露了最能解決人民群眾這個問題的場所。這是一場眼角和眉梢的誤會,我不怨憤他們,我隻是自責我自己。

尤其是看著身邊的娜娜的時候,我深知不是每一個小姐都像娜娜一樣唱不口水的歌,說不掉渣的話,我也深知婊子的無情,正如戲子的無義。但這對婊子和戲子都不公平,我們的一生很難對婊子動情,很難對戲子動心,縱然我對婊子動情,婊子也很少贈我真情,縱然我對戲子動心,戲子也未必還我真心。人生中各有一次或幾次,已經是活出重口味,在這樣個別的事情中,受傷害的概率當然很大,正如被女教師傷害,被女白領傷害,被女學生傷害,都是一樣的,姨子和戲子無非帶著更濃的粉底而來,讓我無從知道她們的真麵目,而揣測一個人的喜怒哀樂總是容易出錯。這兩個名詞從來不是對妓女和演員這兩種職業的稱呼,而是女孩子兩種生活狀態的描述。驕陽烈日,秋風夏雨,娜娜坐在我的身邊,她是個什麼,我並不關心,她就和我副座的安全帶一樣,是一場旅途的標準配置。既然給了汽車一個副座,那就讓它坐上人,隻需要一個不討厭的人。至少娜娜從未開口讓我不好受。

娜娜突然在座椅上來精神了,支起了身子,轉過來對我說,哦,我想起來了,我隻工作過一天的那個桑拿叫海上皇宮。有個報紙把我們曝光了,我們就停業整頓了,我就又回到了宜春。

我們停車吃了一碗麵,我給娜娜加了兩塊大排,一塊素雞,兩個荷包蛋,榨菜肉絲還有雪菜,麵館的老板說,朋友,這是我開店以後第一次看見有人加那麼隆重的澆頭,你對你的女朋友真好。

娜娜說,大家都在看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我這碗麵太豪放了。

我說,沒事,娜娜,多吃一點,浪費一些也沒有關係。

娜娜說,不好,好浮誇的。

我說,娜娜,從現在起,咱們聊天的時候,你就別提你的工作了,就像一個普通女孩子一樣說話,行麼?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