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心存顧慮,但橫豎都是個死,不如孤注一擲。思慮片刻後,也如他那般滴進自己的血液,痛快將酒喝下。
“在下餘笙,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司徒空喝了那半碗血酒,回答道:“裴清明。”
餘笙笑了笑,“清明?甚妙。”
這時,老鴇敲了敲房門,催促道:“笙兒,太子殿下要見你。”
“我這便過去。”餘笙起身問道:“裴公子希望我怎麼做?”
司徒空從懷裏摸出一隻瓷瓶來,交到餘笙手中,吩咐道:“每日喂他吃一粒即可。”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餘笙對太子的性情多多少少是有摸清一些的。若是能投毒,那人早死上千八百回了。
“太子生性多疑,對我提防得緊,此事怕是有負裴公子所托。”
司徒空輕笑道:“糖丸罷了,光明正大地喂他吃也不打緊。”
餘笙不懂此人此舉是何用意,來不及細問了。太子已在等候,多做逗留,怕是會引起他人猜疑。於是點頭應下,便去陪太子。
也是有許久滴酒未沾了,清雨樓的陳釀醇香逼人,司徒空嗅到這香味,便走不動道了,忍不住小酌了幾杯。
從清雨樓出來時,天空陰沉沉的,下起了雨。深秋時節,雨水冰涼。此地又離府裏有段距離,淋回去怕是要著涼的。
忽然,傅元激動地拍了拍司徒空的肩膀,“公子你看,前麵那人是誰?”
是莫時雨,撐著把油紙傘站在不遠處。穿著件月白色的衣袍,顯得很是單薄,雨水將他的衣擺與靴子給打濕了,顯然來了許久。
司徒空冒著雨,飛奔到他的跟前,“你怎麼來了?”
莫時雨將傘往他那邊移了移,雨越下越大,很快自己的衣袖便濕透了。“我來接你回家。”他用冷漠的語氣,說出最溫柔的話。
司徒空小酌了幾杯,此刻醉意微醺,眼角紅紅的,跟哭過一般。
“我出來花天酒地,你也要來接我嗎?”
莫時雨的手臂製作得過於纖細了些,一陣風拂來,衣袖隨風飄揚。他嗅到他身上的酒氣,皺了下眉頭。
“嗯,我怕你夜不歸宿。”
沒錯,他很懼怕黑夜的到來,沒有司徒空,他很難熬過去。
司徒空笑了笑,眼角卻更紅了。於是趕緊昂起頭,眨了眨眼睛,不讓眼淚流出來。平淡的一句話,勝似海誓山盟,重重地戳進了他的心窩。
師父曾說過,傀儡會將生前的某種感情刻進骨頭裏。一是對仇敵的恨,二是對戀人的愛。很顯然,莫時雨選擇了後者,哪怕他已忘卻情為何物。
“隻要王爺在等,無論身處何地,我都會趕回來。”
時隔多年,莫時雨終於等來司徒空的回應。他明明很想展露笑顏,內心卻毫無波瀾。伸手摸了摸胸口處,這才恍然大悟。他沒有心,無法感知快樂。
太遺憾了!
“你不高興嗎?”
“我很高興。”
“可你哭了。”
莫時雨忘卻了喜極而泣的感覺,以為流淚就是難過。傀儡體會不到這種感覺,就算解釋他也聽不懂,司徒空索性就胡謅道:“我沒有哭,那是雨水。”
司徒空前世想得到的東西很多。他想位居廟堂之上,常伴莫寒雲左右;他想帶領巫族走出南疆,堂堂正正生活。但今生,他隻想莫時雨能重新變回,那個會笑著喚他“聽雪哥哥”的小公子。
那桂花釀的後勁很足,而且司徒空的酒量並不好,方才還站得穩穩當當的,這會兒竟感到頭暈目眩起來。他一個趔趄,撞進莫時雨的懷裏。他的胸膛是硬邦邦的木頭,磕得額角有些疼。
“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