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熱情地拿了兩根簽子,同時插|入糖鍋中,熟練地在裏麵轉了轉,扯起一溜晶瑩誘人的糖液,兩根簽子互相卷了卷,便將一大塊粘稠的飴糖卷在了簽子頂部,像一把小小的火炬。
又如法炮製了第二塊,楚寧一手抱著扇子,另一手接過兩塊糖,一路舉著回到原地。
很快便見陸之道走過來,楚寧笑著迎了過去,舉著兩塊糖,在她眼前晃了晃。
陸之道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先接過了她手中的扇子。
楚寧還以為她不好意思,便為她找好了理由,“看到那邊在賣糖,我也好想吃噢,順便給你買了一個。”
“又不是小孩了。”陸之道看了她手上的飴糖一眼,嘴角藏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很快又恢複平靜。
“你要不要?”楚寧笑著問,“不要我吃掉了。”
“可以。”陸之道一臉正經。右手在衣服上用力搓了搓,擦淨了汗漬,才伸手接過其中一塊糖。
楚寧眼中含笑含俏,雙手得了空,一手拿著一隻簽子,卷著玩了一會,才往嘴裏送。
陸之道偷眼看了看她,隻覺得她淺淺的酒窩中都溢滿了糖,這樣一想突然獨自尷尬起來,轉頭看向自己手中的飴糖。
不自覺咽了咽口水,沒想到如今這麼輕易地就可以得到。小時候要是有人也這樣充滿善意地給自己一顆糖,也不用被追著打了。可笑的是,盡管被追了好幾條街,最後也沒吃上。
後來被陸同知收養,不缺吃穿了,可是不知為什麼,也沒再吃過。就像有一道清晰的界線,將她的生活分成兩半,兩側是完全不同的生活,陸之道自己也有意無意地避開從前的事。可是生活留下的所有印記,不是消失了,而是被深深地藏了起來。
兩人一並往回走著,見楚寧沒有留意自己,正專心吃著糖,陸之道盯著自己手上的糖,小心地湊了過去,想嚐一嚐,可是轉念一想,這樣也太隨便了,還是等回去洗了手,再慢慢吃。
於是陸之道動作僵硬地,高舉著飴糖,像舉著小火把,快步往客棧去。
“你不吃麼?”楚寧手裏的糖就剩了一半不到。
“等一會……”陸之道咽了咽水口,“先回去洗手。”
“吃飯之前也不見你說要先洗手。”楚寧調侃道。
陸之道不置可否,依舊顧自己高舉著飴糖。
見她動作刻意,楚寧無奈地笑了笑,隻好由著她去。
……
回到客棧,楚寧便顧自己開始畫畫。
陸之道翻開倒扣的茶杯,將飴糖斜插在裏麵,隨後解下隨身的配劍放到一側,起身仔仔細細地洗了手,才又回到桌前,抱手看著眼前的飴糖,一副冷眼旁觀的樣子。
一會又站起來,慢悠悠地來回踱步,見那糖要慢慢滑落,又坐下小心翼翼地拿著兩根簽子,將飴糖反複卷到頂部。
放好之後又站起身來,漫無目的地四處晃悠,無意間走到楚寧對麵,微微側過頭,看看她筆下的畫。
楚寧停下筆,直起身看她,見她如此鄭重地對著一顆糖,暗自想笑。
於是用筆杆指了指那塊糖,故意調侃道,“不想吃的話,給我好了。”
陸之道轉頭看了看楚寧,緊抿著嘴,猶豫許久才開口說,“好。”
可是嘴上雖然答應著,再度踱步回到桌前的時候,打眼看到楚寧又在低頭看畫,便默默地將插著飴糖的茶杯挪遠了些……
“誰搶你的?!逗你呢。”楚寧忍不住要笑,“再不吃要化了。”
陸之道點點頭,雙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又拿起卷著飴糖的簽子。
正小心翼翼地要往嘴裏送。
餘光瞥過門外,見一個小小的黑影快速晃過。
陸之道動作停滯了片刻,確定那不是小二的身影,便更警惕起來,隨手將飴糖放回茶杯之中,下意識地將手搭在劍身上。
很快又見到那黑影回來,好像是來回走動了一會,隨後輕輕扒在了門邊,不知道外麵那人意欲何為。
陸之道調整了呼吸,悄無聲息地拔出劍,輕輕走到門邊。
察覺到她的異常,楚寧放下筆,疑惑地望著她,見陸之道衝自己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楚寧心領神會的點點頭,不敢聲張以免打草驚蛇。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也跟著緊緊注視著門外。
外麵那人此刻與陸之道僅有一門之隔。
陸之道耐著性子側身躲在門邊,目光緊緊鎖住門外的黑影,像盯著獵物的狼隨時準備發動攻擊。
趁著那人扒著門縫往裏瞅的空檔,猛地拉開一側的門,同時右手一翻,提劍刺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