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喜歡海邊嗎?”雲正青語氣平淡,似乎沒有看見少年獨自在海邊時瞬間的心悸。
“嗯,很好看。”
“……”雲正青壓下快到嘴邊那些訓斥擔憂的話語,忽然提了個不相幹的事情,“你歌唱得怎麼樣?”
“算不上太好。”星鬥也有點懵,斟酌著回答了。
“唱支歌,我就揭過你半夜不睡覺也不打招呼出來瞎逛的事情了。”前方的人似乎在開玩笑,語氣的散漫勁沒變,“不要傻站在這裏了,我們先回去吧。”
但星鬥卻隱約感覺還是照做比較好,自己隨意離開的確不太好。他點點頭,先一起回到了兩人住的屋子前,然後在屋前麵停下了腳步。
“師哥不要嫌我唱得難聽。”星鬥清清嗓子,調整呼吸,想了想,把最近在練習的一首曲子清聲唱了出來。
明明海邊有嘈雜的浪聲,有入耳的風聲,但很奇妙,當麵前的少年開始唱歌時,那清亮幹淨的聲音還是毫無阻礙地傳入了雲正青的耳中,仿佛一支清越的笛,吹奏出顫動人心的音。
這是一首表現哀思與情愁,用海與浪作詞的歌。或許是應景的緣故,那歌聲中故作鎮定的悲傷,故作無意的逃避,掙脫不得的苦悶,全部在眼前呈現。
自始至終,麵前唱起這歌的少年,眼神清澈如故,隻是宛如注視情人般溫柔,正如此前那平靜的月光,卻止不住聽眾的微微的心顫與共鳴。
啊,可真倒黴啊。雲正青忍不住這麼想道。
身為這孩子的同輩,身為能近距離接觸到他的同學,是多麼幸運,又多麼悲哀。
十幾歲的年紀,就見到了宛如尋光的蛾、宛如引路的火般的人。
見識過驚豔絕倫的人,此後的人生就會變得不同。
看見過這樣的光輝,被這份鮮明的愛意吸引,怎麼可能停下自己的腳步,怎麼可能忘記這份記憶。
雲正青靜靜注視著他唱完,沉默片刻,才幽幽歎息:“星鬥,你的同學們,運氣可真差啊。”
星鬥不明白他在說什麼,隻是疑惑地看去:“什麼?”
“沒什麼,嗯,唱得不錯。”銀白發的前輩不太熟練地揉揉他的頭發,“我們回去吧。今夜已經足夠美好了。”
聞言,星鬥也沒多說什麼,按部就班去洗漱後躺在單薄的床上進入了夢鄉。
正如雲正青所說,對他來說,今夜也已經足夠美好。
隻是與此刻星鬥的安定的心情相反,他和雲正青搭檔的這期不但引起了觀眾的討論,也激起了某些同學的情緒。
前者在雲正青的預計範圍內,他提出和星鬥組成情侶時就已經對會發生什麼心裏有數,也私下提點了星鬥兩句,告訴他之後可能會在網絡上遇見一些對他感觀或好或壞的人,到時候一律無視就好。
畢竟這種節目上組成cp的情況雖然大部分明白是假的,但有時還是會因為更喜歡其中的一方而對另一方產生些不好的情緒。
比如追完了星鬥參加的這幾期節目的溫綸,坐在自己臥室裏看著星鬥和雲正青互動時還是笑眯眯的,似乎心情沒什麼太大波動。當然,前提是無視他牆上被視作靶子紮得千瘡百孔的雲正青的紙質海報。
“嘖,這又是哪裏冒出來的。”
看完這一期他們坐在一起燒烤的最後一個場麵,眼尖地察覺到星鬥嘴角一絲不明顯的笑意,溫綸才覺得自己的妒火暫時消失了一些,卻還是不爽。
雖然是他自己放棄了跟在星鬥身邊的機會,但他當時並沒有想過,隻是一個綜藝節目,星鬥身邊就好像又多了兩個前輩。
星鬥一向對師長的態度很好,也不會像是拒絕他們一樣拒絕師長的教導。但學校裏的老師很忙,一般不會和自己選定的弟子以外有太多交流。而學長更是很少與他們接觸,所以溫綸原本沒有想過,出去一趟還能遇見這樣的前輩。
一個黏黏糊糊,一個看似冷淡散漫其實也是黏糊糊,還很順利地利用前輩的身份優勢,讓星鬥乖乖地跟著。
就算明白這是上節目必備的技能,溫綸也不開心。
“不過倒是能夠證明一件事,星鬥的敵意似乎隻針對同屆的我們。雖然這也沒錯,畢竟在畢業前,其他人都是爭奪僅有的幾個出道位的敵人。”溫綸止住繼續抱怨的心情,試圖歸納情報。
“而且看起來,星鬥不排斥節目上的某些行為,牽手擁抱,還有一些話都是沒問題的。”
說著說著,他平靜地給對自己評價:“我還是不夠強……無論是追上去,還是超過他,都還要不斷往前。”
“但星鬥這次看上去放鬆了些,或許下次能帶點海鮮給他?”
比起很快思考起後續的溫綸,楊語的心情就直白多了。
之前安瑪斯和星鬥兩人笨拙地討好小孩子時,他一邊說安瑪斯怎麼這麼笨,一邊又不停截圖,把星鬥難得苦惱的表情收藏起來。他本來隻當是來看同學的樂子,隨便地看看。
可星鬥和雲正青這一期出來時,楊語忽然發現哪裏不對。
“為什麼星鬥完全不反抗地接受了這完全不合理的提議,當什麼情侶嘛,肉麻死了!”
“那個刨冰看起來還挺好吃的,但是這個叫做雲正青的前輩剛剛是不是趁機摸了把星鬥的手?我不是看錯了吧……我就知道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喝飲料為什麼非得拿這種管子,還是粉色的,喝同一杯這麼膩歪的主要,他怎麼想得出來!”
“還故意停下來看了星鬥好幾秒,配什麼‘數睫毛’的彈幕呀,有什麼好數的,我也看過,而且距離更近!”
楊語一邊瞪著那個礙眼的杯子和吸管,一邊嘴裏連環珠似的抱怨,越看越覺得那個前輩討厭,完全是仗著節目來占便宜。
“哼,那個紅發的前輩也不是什麼好人,看什麼落日,哪有什麼特別的。當然,要是星鬥來約我一起看,情況當然不一樣……”
“走路就走路,牽手幹什麼,真是的,這年頭的節目怎麼這麼不知羞恥,為什麼偏偏弄出這種環節。”
楊語越看越氣,一氣之下沒看完就關了屏幕,眼不見心不煩。
“早知道我也去綜藝了,總比安瑪斯那個有些遲鈍的家夥能阻擋那些奇怪的人靠近。也不知道安瑪斯到底在想什麼,怎麼就沒有自告奮勇,幫星鬥逃離這些前輩的魔爪……”
他說著些不切實際沒有意義的抱怨,不知不覺站到了鏡子麵前,盯著裏麵自己的模樣,瞪大眼睛,像是在仔細觀察:“那個雲正青的眼睛哪裏比我好看,肯定是為了情侶身份,星鬥故意說的謊話,不然他一定不會那樣說的。”
“唉。”半晌,楊語放棄這些無意義的舉動,沒有再說什麼壞話,把自己摔到了床上,趴著發出長長的歎息。
他其實也明白,他根本不是嫉妒那些人和星鬥的互動,他真正有些嫉妒的是,星鬥麵對他們時並未拒絕的態度和自然的相處方式。
“太不公平了……明明和我們也沒多少差別,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
“我隻是想好好和你說話就很難了,什麼時候,你才能稍微接受我一點呢,星鬥。”
隻是這些話現在注定不會被想告之的對象聽見。
而那個被念叨的人心扉的確很難打開。
不過察覺這一點的不止他們兩人,不少人與星鬥算熟識的人都若有所思。
夏元盯著畫麵裏乖巧作答的星鬥研究了半天,確定自己沒看花,也沒把別的什麼人當成他,才摘下眼鏡仔細擦擦戴上。
“聽說有些人出去一趟之後會沾染上奇怪的東西,然後發生性格大變的事情,看來也不是沒有根據……隻不過就算這樣,還是解釋不了星鬥麵對我們時一如往常的態度,和這時麵對這些前輩的表現。那麼是不是能往更極端的方向猜測,比如其實——星鬥是雙重人格?”
說著他嚐試地搜索起雙重人格的表現,竟是真的認真思考起來這種可能性,隻是無意間他腦中回憶起某些畫麵,還是有一瞬間產生了“那兩位前輩似乎有些為老不尊”的想法。
比起他較為含蓄的表達,也是有直言不諱的人指出這一點的。
“這家夥,到底在做什麼啊!”向明瞪著屏幕上兩人一起喝冷飲的場麵,語氣似是痛心疾首,“這又不是去做這種事的節目,居然、居然……”
他“居然”了半天也沒想好要用什麼詞形容,換了個句子繼續:“要是我在那裏,我絕對不會容忍這種有損學院形容的事情發生,我、我一定……”
說是這麼說,他下意識把畫麵中雲正青代替為自己,想著自己很近地看著星鬥,還喝同一杯飲料,一瞬間麵紅耳赤,就差頭頂冒煙了。
“真是不知羞恥!”最終他支支吾吾罵了句。
另一邊的雙子也閑著沒事看這期,反應難得一致,很自然表現出自己的羨慕。
“咦咦咦,居然能和星鬥成為情侶,真好啊。”
“就是說啊,我也想和他喝一杯飲料,也想牽手抱抱。”
“要是下次我們能一起去參加這種節目就好了,到時候星鬥像這樣隻理我一個人就好。”
“什麼啊,那我呢!”“你下次。”“憑什麼啦,我要這次!”
聽著雙胞胎鬧哄哄吵起來,景琉無語地戴上了耳機。
而相應的,這期節目播出之後,星鬥發現自己周圍的人樣子變得怪怪的,有時候刻意靠近自己,一副想要說點什麼的模樣,但真要問他們準備幹什麼,卻又一個個含糊不清,就是不好好說話,而且還有幾人莫名其妙說了些讓他不要以為前輩都是好人之類勸誡的話。
對於此種現象,星鬥一律以閑著沒事做的人處理,不怎麼搭理。
不過這些也都是後話了,此刻的星鬥完全不知道還有這些奇怪的後果。
作者有話要說: 生理期肚子疼……有點晚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