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個時辰了,王女還沒醒,鳶姐姐,咱們要不要把醫官請來?”
“糊塗,醫官來了查驗王女的傷,她跟那位的事還瞞得住嗎?”
“可再這樣下去,我擔憂王女的身體會撐不住……”
雕花的紅木門外,傳來了婢女細碎的爭吵。
布置的溫馨淡雅的閨房內,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坐在梳妝桌前,白皙修長的指尖輕撫過麵頰,正望著銅鏡裏映出的人影發呆。
鏡中的女人二十歲的模樣,有一張精致的鵝蛋臉,眉如彎月,自帶魅惑的狐狸眼泛著一點淺藍,高挺的瓊鼻下,是一張飽滿而小巧的紅唇。
這是一張毋庸置疑的美人臉。
可望著鏡中人,女子卻慢慢握緊了拳。
她竟然重生了,還重生到了她毀容之前。
一時間女魃竟不知該歡呼雀躍,還是應該扼腕歎息。
上輩子她為了父親的大業披荊斬棘,卻落得世人唾棄,毀容身死的下場。
她不甘心,她好恨,殘魂帶著濃烈恨意的執念,不入幽冥,不入輪回,在世間漫無目的地飄蕩。
後來她在一片荒蕪之地遇到了一個少年,他不厭其煩地收集她的靈魂碎片,一次又一次地送她入輪回,曆經萬年,終於把她拚成了完整的模樣。
她一世的傷,他用了十世來治愈。
女魃想不明白,她都放下執念了,為何命運又要讓她回到傷痛的起點。
吱呀!
木門被輕輕推開,緊接著便是兩道特意放緩的腳步聲。
女魃的思緒被打斷,微微側頭,映入她眼眸的就是一粉一白兩名女子。
白衣女子高挑,嬌美的臉上帶著一股沉靜的氣質。
粉衣女子的臉還帶著點嬰兒肥,給人一種天真爛漫的嬌憨感。
十世輪回,跨越萬年的時光太過漫長,有許多東西都淹沒在了記憶裏。
女魃沒有初見故人的喜悅,反而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這兩個從小伴她長大的婢女的名字。
著白衣的叫飛鳶,穿粉衣的是瓊露。
她們的名字還是她取的。
“王女你醒了?”
瓊露又黑又圓的眼眸裏溢滿驚喜,她快步走到梳妝桌前,拿起一旁的羊脂玉梳,嫻熟地開始替她挽發髻。
濃密烏黑的秀發,長及纖腰。
瓊露一邊梳,一邊忍不住讚歎:“王女的頭發真漂亮。”
女魃卻淡漠地移開了眼。
誰能想到,在不久的大戰中,她會毀容,這一頭精心保養的長發也被焚的一根不剩。
她成了一個醜陋的禿子,即便後來十世輪回,她的頭發也像是留了後遺症,變得稀少而枯黃。
這些傷痛,隻在女魃的心中停留了幾秒,很快就被另外的畫麵取代。
俊美溫潤的少年,用白皙溫暖的指尖穿過她雜亂的頭發,細致地一根一根攏在一起,紮成兩個可愛的小啾啾。
大概是怕她看見裸露的頭皮難過,少年喜歡往她頭上簪花,雖然他那審美總是俗氣的大紅大紫,但每一次都會用最虔誠的表情誇她漂亮。
想到這裏,女魃的嘴角不由得帶上了一抹淺笑。
看到她笑著發呆,兩個婢女對視一眼,飛鳶把玉簪別進她挽好的彎月髻裏,輕聲問:“王女,今兒還去囚龍台嗎?”
女魃回過神來,嘴角的笑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知道兩個婢女誤會了,畢竟她現在並不認識什麼少年,反而瘋狂迷戀著囚龍台上的那位。
她涼涼地吐出一句:“當然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