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朋友的聲音就像是, 就像是危險沒有發生在他眼前,因此與他毫無關係。
甚至以此為條件,誘惑……或者說, 哄騙程隕之答應他。
“之之, ”顧宴親昵而冷淡地喚他, “你答應了我, 就再不會有危險, 你的師父師哥,也將入我羽翼下庇護。”
程隕之怔怔地說:“那樣的話,是,是要喊你師尊嗎?”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雙手臂將他從地上撈起來,險險後退, 任憑野獸一爪子刮倒了滿屋的木櫃,劈裏啪啦,各種小物件碎裂滿地。
不遠處燈光亮起, 似乎是有人被驚醒,要來查看動靜。
俞子幀心想, 幸好囑咐過管事, 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他扭過頭,剛剛好聽見顧宴說完最後一句話。
師哥倒吸一口冷氣,豎起眉頭說道:“不勞仙君費心。”
說著,靈力湧動,將撲上來的野獸劈開, 握劍的指尖、手臂都在顫抖,然而抱著小師弟的那隻手穩穩當當。
程隕之遲疑地說:“師哥……”
俞子幀沒有時間看他,也不能把他放回地上, 如果野獸轉移了注意力,去抓之之,那他將無計可施。
他的側臉堅毅而英俊,明明也是不大年紀的道修,卻仿佛和師父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氣質。
“之前還說不想走,現在被人說兩句,就要乖乖被哄走了?”
程隕之被師哥團在懷裏,憋足了氣運行靈力,讓自己變得更輕盈。
年紀不大,也已經知道不能做累贅。
可是野獸越來越癲狂,每一次撲擊都衝著他麵門而來。
俞子幀幾下躲閃過,上臂還是被抓出幾道滲血的痕跡。
小師弟被嚇得叫出聲,扭過臉,把小臉蛋埋在他頸窩,緊緊蜷縮成一團,害怕地問他:“師哥,我們能……”
俞子幀隻是安撫他:“別怕。”
他抬頭一看,發現遠處點點燈火越來越多,不由得一皺眉。
“糟糕,”俞子幀心想,“如果有人來,吸引走野獸注意力,凡人傷亡不可估量。”
他當機立斷,沿著後院的小路往山上跑,同時用劍劃過地麵,製造刺耳的聲響。
果然,被燈光吸引走的野獸重新望向這邊。
俞子幀也顧不上琢磨這到底是野獸還是人,還是從未見過的魔物,他隻知道,起碼要先讓之之遠離野獸的視線!
但是,野獸的目光一直落在他們身上,根本沒法子繞過它!
風蕭蕭過,樹葉如同茂密的雨絲般,從天空降落。
後山昏暗,所有月光能附著的景物,都被遮蔽的一幹二淨,看不見半點光亮。
程隕之聽見自己的呼吸急促,他難受地又往師哥懷裏縮了縮,閉著眼睛。
俞子幀敏銳地發現不對:“之之?”
程隕之搖搖頭,沒說話。
但是他的體溫在升高,額頭發燙,就連鼻尖也噗噗地滲透著熱意。
俞子幀養孩子養了幾年,一眼就發現了,小師弟發燒了!
驚嚇,冷冽的夜風,以及野獸身上魔氣的注入,無可避免地,讓程隕之體溫病態升高,最後,竟是發燒了。
俞子幀驚得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他往旁邊打了個滾,同時把程隕之舉高:“之之!!!”
年幼的道修尚且不會用靈力護體,而在這丹藥匱乏的地帶,尋常人的診方對道修無效……一場高燒很可能會使其夭折!
這絕對是他不敢想的結局!
燙。
摸哪兒都燙,尤其是額頭。
夜色籠罩,憑借修煉過的眼力,也隻能勉強看見程隕之緊皺著眉頭。
小師弟軟軟地趴在他肩上,難受地帶了哭腔。
但還是安慰他焦慮的師哥:“師哥……師哥,野獸……沒事……”
俞子幀本命劍上靈力暴漲,竟然劈裂了野獸尖銳的爪子。
但是下一刻,就差那麼點的距離,野獸身上磅礴的魔氣就要奪走他肩膀上趴著的幼小的孩子。
一道金光閃過,夜晚的樹林裏仿佛升起一道金燦燦的太陽!
野獸被金光震傷,連連後退,趴在地上強撐著嘶吼。
俞子幀回頭,看見師父猶如天降,身前浮動著一枚金燦燦的金丹,有不俗的靈力從金丹中湧現。
師哥看得愣怔。
他知道,築基到金丹,才是一次質的飛躍。
他能與野獸堪堪打平,而師父一道術法便能讓野獸失去戰鬥力。
俞子幀謹慎地站定:“師父!”
白胡子老頭就像所有話本裏,從天上走下來的老神仙一般,渾身都發著光,往那兒一站,手指一點,野獸便服服帖帖地趴了下去,再也爬不起來。
見危險解除,俞子幀也顧不上找管事領報酬。
他衝到師父麵前,把程隕之一遞,流露出焦慮的神色:“之之發燒了!”
原本仙風道骨一副神仙做派的老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