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離朱眼角含淚,“雲叔不讓我們看他的傷,隻是我看著當時軍醫的神態,似乎是很不好的樣子,雲叔不讓我們把實話告訴朝廷,後來那封戰報也是自己上報的,我們並不知道雲叔到底寫的是什麼,隻是看雲叔這幾天的樣子,似乎是很不好,我們也很擔心。”
“你們也不清楚嗎?”說罷對著軍醫說到。
“大夫,仔細著給王爺檢查著,一處都不要放過。”
“是!還請攸同將軍放心。雲康王爺也是我們鹿照的恩人。”
那大夫仔仔細細的給雲褚檢查了個遍,景同塵的那一掌,大夫是沒辦法檢查出來的,可是,單單就是身上的傷口就已經讓眾人揪心刺骨。
後背上早就是血肉模糊一片,深可見骨的刀痕還沒有愈合,就因為剛剛戰場上的動作而撕開,整個是遍體鱗傷,連這些在戰場上見慣了屍體的人都覺得觸目驚心,也不知道雲褚是怎麼拖著這殘破的身子在戰場上還那麼威風凜凜,氣勢如虹。英雄難為啊!
雲褚的傷已然是無力回天的,即便是大夫妙手回春,也不過是吊著幾口氣,雲和大抵可以看得到,什麼時候這位叱吒疆場的老將軍就要駕鶴西去了。
……………………入夜……………………
雲郴一個人坐在軍帳外麵喝酒,就那麼隨意的坐在地上,對月獨飲,
“惆悵惋惜,這一世,就要這樣度過嗎?”
身後有聲音傳來,雲郴回頭。是雲和,他款款而來,依舊那麼不染纖塵,雲郴迷糊著,顛三倒四的說道,
“這樣的情景恍若你我初見,你永遠都是白衣飄飄,而我在人間泥潭苦苦掙紮,哈哈。倒像是救贖我的九天仙神下凡塵了。”
雲郴已然是醉了,迷迷糊糊拉著雲和的袖子,扔掉手裏的酒壇子,嗬嗬的笑著說,
“我這般俗人,不管怎麼樣,兜兜轉轉仍舊找不到生命的光。雲和啊,傳聞中金烏太子的身上有光,是真的嗎?我想看看!真的好想看看啊!那光的模樣是不是看著就讓人很暖啊!”
說罷,緩緩抬起手想要摸一摸那存在於腦海裏的光,隻是月光下,終極一切都是浮華,沒有暖陽,隻有泠月,如月一般的人兒伸手接住了那隻獨自飄蓬的手,護在了自己懷裏。
雲和緩緩蹲下,然後一撩衣袍坐在雲郴身邊,長歎一聲,細心的寬慰道,
“哪有什麼光啊,不過是世人把自己實現不了的願望寄托給金烏太子罷了,金烏太子也不過是每日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東升西落,恪盡職守。
哪有那麼大的神力讓世人豔羨,不過是一個希望罷了,人們苦苦哀求的神明或許自己也正泥足深陷,無法自拔,還要顧忌世人情誼,總不讓他們失望,神明也很辛苦的,你知道嗎?”
雲和說的輕鬆,語氣也輕鬆,隻是聽到人心裏卻是沉甸甸的。
“是嗎?”雲郴不信的問道,
“原來神明也有這麼多不可言嗎?我隻當歲月漫長,所以一切都值得放下,那麼漫長的年月,忘記的事情應該要比記得的事情多得多吧。”
“或許吧,在很多年裏,我幾乎一壺酒就可以睡過一百多年,可能到了現在,我連忘記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雲和似乎也在回憶自己的一生,那些記不清楚的過去,倒是消減了他很多煩惱。
頓了頓,雲和繼續說到,
“攸同,生死有命吧,不是爭取就能爭得過天地的。也曾有人與天地同壽,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
雲郴往雲和的懷裏蹭了蹭,臉頰上點點朱顏酡些,烈酒微醺,帶著哭腔,還有些委屈呢,說到,
“其實我也不是非要怎麼樣,我就是想,父親一生為國,年輕的時候替先皇開疆擴土,年老了替新皇鎮守邊關。怎麼到頭來,連壽終正寢都做不到,他難到對於凜朝還算不上英雄嗎?上天也絲毫不憐憫,哈哈,真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雲郴一滴清淚從眼角留下來,雲和輕輕的擦掉他的眼角的淚,啟唇道,
“攸同,你口中的對錯與大義,始終是對於凜朝而言,當你跳出這些人身桎梏,你就會知道,這一切都有兩麵性,雲康王爺的戰績對於凜朝來說,是庇佑的神,那麼對於天和呢?
攸同,對於天和來說,他猶如地煞魔鬼,那是他們這輩子都不想見到的人,你知道嗎?事物總有兩麵,但是,現在,我不想告訴你這些,我想告訴你的是,如果你想哭,那我的懷抱, 我的肩膀都可以為你而來,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
不但今日,此後,都是你的,隻是你的。你我知己一路,相逢即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