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馬頭集，魏建軍把騾子拴在集市外的一根木樁上，扶著媳婦下了車，倆人並肩朝集市上走去。大冬天裏，魏建軍額頭上都出汗了，那是激動的汗。娶來媳婦五年了，頭一回跟她這麼親近的走在一起。更令他激動的還在後麵，到了人群湧動的集市上，媳婦還把微涼的小手伸進了他的手裏。他緊緊攥著媳婦的手，在人群裏咧開大嘴笑了。倆人到了豬肉攤割了一塊肉，孟竹影看著那一盆豬下水，跟豬肉攤老板說：“老板，那豬大腸反正也沒人買，就搭給我們吧。”這個年代豬下水很不值錢，都是誰肉買的稍微多了老板給做搭頭。老板覺得這小兩口也割了不少肉呢，就大方的抓起一段豬大腸說：“既然這位大姐說出來了，就給你吧，下次還割我的肉就是了。”“那謝謝老板了。”孟竹影高興的說。倆人從豬肉攤走出來，魏建軍小聲說：“你要這玩意幹啥，髒不唧唧的，咋吃呀？”孟竹影撇嘴笑：“我記著你這句話呢哈，呆會我做好了你不許吃。”魏建軍哈哈笑了，竟然貼在她耳邊說了一句：“那不行，你做屎我都覺著香。”“啊你惡心死了……”孟竹影叫著擰他的嘴。小兩口在人群裏打鬧起來。“哎，你怎麼還往人群裏擠呀，不是已經割肉了嗎？”魏建軍拉著媳婦的手問。孟竹影正拉著丈夫的手往布行走，這個年代農貿集市上還很少有成衣賣，都是賣布的攤位。她拉著丈夫的手隻管走，隨口跟他說：“今天是咱娘的生日，看咱娘那一身衣裳舊成啥樣了，給她扯一身衣料。”魏建軍聽了心裏一喜，高興的說：“哎好好好！”給婆婆扯了一身老年人穿的藍色迪卡布料子才花了八塊多錢，可就是八塊多錢，這麼多年也沒人給老人花了讓她穿身上。不是不孝順，是窮。孟竹影這時心裏一亮：我這個重生人士可是清晰的了解曆史走向，如今是1984年，改革開放初期。現在可謂各行各業百廢待興，處處的機遇，遍地是黃金，但是人的思想還不開化，做生意的少之又少，我得趁著這個好時期發家致富呀！“哎呀，竹影，你說咱娘要是看見給她扯了一身新衣裳該多高興呀，我記憶裏，咱娘就從來沒做過新衣裳，我粗心大意，也從來沒想過跟娘做新衣裳……”魏建軍在媳婦耳邊興奮又愧疚的說個不停。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孟竹影也在想像著婆婆看到布料有多高興的畫麵，她驕傲的笑了。轉頭看見丈夫身上那件還像樣的綠色軍大衣裏，那件破舊的藍色中山褂子，還有腿上那條帶補丁的軍褲，臉又一下子沉下來。丈夫是退伍軍人，結婚的時候就穿那套軍裝，褲子膝蓋磨爛了他還在穿。而她，每次走娘家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因為要偷見初戀……“建軍，也給你做身新衣裳。”孟竹影拉住丈夫的手堅定的說。“哎呀竹影你別沒譜了，我一個大男人買做啥新衣裳呀，不要不要。”魏建軍異常堅決。孟竹影知道他心疼錢，就說：“剛剛不是從魏紅軍手裏撈回了20塊錢嘛，這20塊錢等於賺回來的，賺的錢就得花。”魏建軍的臉黑了，他低聲說：“花也得花到正地方，用錢的地兒多著呢，可不能亂花。”說罷用大手抓起媳婦就朝外麵擠。他可是真急了。孟竹影真不敢再堅持了，心裏說：掙錢呀，我得趕緊想辦法掙錢呀！丈夫這麼摳，還不都是窮嘛。她走兩步又不動了，魏建軍剛要急，孟竹影說：“你沒看見嗎，咱娘頭上蒙的圍巾都破成啥樣了，得有二十多年吧，既然衣裳都買了，不差那幾毛錢再給她買個圍巾吧。”魏建軍又笑上眉梢，連聲說：“行行行。”給婆婆買了圍巾，魏建軍又在媳婦耳邊說：“你看，給咱娘買了一身新，咱倆閨女可是都穿著舊襖罩呢，要不，也扯兩塊布，給倆閨女一人做一件新襖罩？哦，對了，你也做件新的嘿嘿。”冬天，大人孩子都穿自己做的棉襖，棉襖怕弄髒了，就在外麵罩一件襖罩。孟竹影心裏疼了一下：給誰都舍得就給自己不舍得。她就笑笑說：“我的衣裳不少，我就不做了，扯塊布，給倆閨女一人做一件新襖罩吧。”倆人從布行出來，經過國營商店又進去買了兩瓶酒，喜氣洋洋的回了家。大姐二姐兩家子都來了，老人過生日，他們都買了糕點，糖果，兩個閨女都給老人做一雙棉鞋，還給兩個小侄女一人做了一雙。小兩口進門的時候，娘幾個都在喜滋滋的試穿棉鞋。“大姐，二姐，你們兩個真是及時雨，正好咱娘跟兩個閨女缺新棉鞋穿，看看，這是我給咱娘跟閨女扯的料子，娘，趕快把您頭上的舊圍巾扯下來，把新圍巾蒙上。”“啊這……”曹氏跟兩個閨女都驚呆了。魏建軍兩個姐姐更是目瞪口呆，她們難以置信的看看孟竹影，又看看她手裏的布料和圍巾。這，是真的嗎？“大姐，二姐，娘，都愣著幹嘛，趕快都摸摸這料子咋樣，幫咱娘把舊圍巾拿下來，把新圍巾給咱娘蒙上呀。今天是咱娘生日，讓咱娘從頭到腳的新嗬嗬嗬。”孟竹影笑語吟吟的說。“哎，好好好，娘，趕快把你兒媳婦給你買的新圍巾蒙上。”兩個閨女慌慌著去拿下娘頭上的舊圍巾，把新的給她係到了頭上。曹氏樂得又哭又笑：“竹影，你這個傻孩子，得花多少錢呢給我扯新衣裳又買新圍巾，我又不是沒有……”她嘴上說著手上急不可待的去摸那身衣裳料子。孟竹影笑而不答，麻利的把鏡子給拿過來了，照著老人蒙上新圍巾的樣子說：“娘，好看不？”“好看好看！”眾人齊聲誇獎。孟竹影回頭一看，魏建軍跟兩個姐夫都站在身後一起誇。
第10章趕集（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