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竹影心裏一疼:他知道。
或許,他在等著有人去替媳婦做呢,他自己放不下做丈夫的自尊……
當年的“官二代”如今已經發福,有了這個年代老板才有的肚子。但還“風韻猶存”,可以看出當時是個帥小夥子。
他聽到孟竹影的來曆,當場就崩潰了,像個孩子一樣張嘴大哭。說他早想不顧一切地去她家看她,又怕再次給她造成傷害……聽說她得癌症這些日子,他日日夜夜都想著她,都疼著她,他真想跟她一起死……
孟竹影一點不懷疑他說的是真心話。她輕聲說:“大哥,去見她最後一麵吧,不會給她造成傷害,你放心。”
“官二代”紅著眼睛朝孟竹影說:“謝謝你!”
黑子躲出去了,孩子跟老人估計也躲出去了,家裏靜悄悄的。孟竹影把大鳳的屋門打開,讓“官二代”進去了,她在門口替他們守著門。
剛剛從昏睡中醒來的大鳳,看到床邊的人心跳一下子加快,呼吸困難起來,胸脯一起一伏,喉嚨裏發出“咯咯”的響聲。
“官二代”彎腰抱住了她,把形容枯槁的人緊緊貼在懷裏。
“鳳兒,我來晚了,我來晚了……”他泣不成聲。
大鳳呼吸漸漸平穩,說話忽然像少女時清脆動聽:“朱亮,真的是你嗎?你真的又抱著我了嗎?”
朱亮渾身一震,驚喜得熱淚盈眶,他更加摟緊她,喃喃說:“是我,鳳兒,是我,是我抱著你……你想我嗎,我這些年可是沒忘掉過你,你一直在我心裏……”
大鳳嗚咽著問:“朱亮,你恨我吧?”
朱亮把頭埋在她脖子裏,聞著她身上的中藥氣息,輕聲說:“恨,我太恨了,我永遠忘不掉那天我從外麵回到老廟裏,你不見了的一幕……我好恨你,我恨不得把你跟我綁在一起跳河裏淹死,那樣,咱倆就永遠在一起了。”
大鳳的眼淚流到他肩膀上的襯衫上,她卻幸福地笑著:“朱亮,我多麼希望你永遠恨我,這樣就能永遠在你心裏了……”
朱亮哭得說不出話了,隻是摟緊她,狠狠摟緊她,怕她忽然就消失了似的。
大鳳說出了一句令朱亮心碎的話:“朱亮,當初咱們住的那座破廟還在嗎?我好想再回去……”
朱亮嚎啕大哭!他邊哭邊說:“我也想回去,我做夢都想回去,我們在那裏過的幾天日子,是我這輩子最幸福最美好的日子……”
大鳳沒了眼淚,她幹幹地說:“朱亮,你知道嗎,從那個破廟回來,我就死了,我的命留在那座破廟裏了。我隻能做夢才能活過來,我一次次回到那個破廟裏。在夢裏,那座破廟可美了,像故事裏的城堡,像電影裏演的宮殿。我們倆,幸福的生活在裏麵,一步都不離開裏麵,一步都不離開彼此……”
外麵的孟竹影哭成了淚人,多麼不幸的一對人呐,上天怎麼就不開眼呢,怎麼就不能安排他們在一起呢……
朱亮從屋裏出來了,啞著嗓子跟孟竹影說:“她睡著了。”
孟竹影輕聲說:“時間也不短了,你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