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寫得極慢, 盈盈淡粉的指甲於他的手心劃過,似羽毛拂帶陣陣癢意,又似刻刀於他心上纂下字樣。
秦北霄的眼神愈來愈深,像是在拚命克製著什麼。
在沈芷寧調笑著寫完後, 他整個身子才放鬆了一般, 緩緩握緊了手, 隨後收回袖中,啞聲道:“莫要再耍賴了。”
這是同意她再喝一杯的意思。
沈芷寧笑容綻開, 提瓶又倒一杯,酒杯於指尖轉了一圈,再一飲, 溫熱的酒液從舌尖順著喉間入肚,她饜足地眯了眯眼, 打了個輕嗝:“這酒勁還挺大……”
秦北霄聽罷,將她麵前的小青瓶拿過放於鼻下一聞, 隨後慢聲道:“第一杯應就知曉後勁大了, 偏還要討第二杯, 怎的貪嘴如此?”
沈芷寧臉上泛有微紅,嘿嘿一笑, 雙臂交叉在桌案, 她頭微微枕於上頭,平日裏明亮的眼睛此時像是蒙上了一層水霧, 她一直看著他,饒有興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我想喝, 這幾日我……心裏不痛快。”
最後三字很輕,像是被她吞進了肚裏。
但秦北霄聽見了,眼前的女孩雖是這麼說, 但說這句話時,嘴角還是微微帶著笑。
秦北霄似乎能猜到,卻也害怕不是這個答案,小心翼翼問道:“為何不痛快?”
沈芷寧沒有立即回答,含笑的眼眸看了好一會兒秦北霄,像是要把他看出一朵花來,最後才道:“是因為你呀,我這兩日怎麼都想不通,月湖香市那日你為何對我那般冷淡啊?”
“我跟了你幾步,你走得極快,你平日裏不會這樣,我問你為何走得那麼快,你竟還說讓我不要跟就好了,我尋你說話,你也是一臉愛答不理的樣子……”
說到這裏,沈芷寧的語氣已帶了幾分委屈:“你為何對我那般冷淡,我問你是不是不開心,你也是極不想與我說話似地說沒有……想不通,我那日做了什麼事了嗎?你是討厭我了嗎?”
她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越說、語氣越委屈:“這兩日我都睡不好,我不敢與你說話,我怕你還是那樣,可我不來找你,你也未有要給我一個解釋的意思,好像、好像你就覺得我們兩個就如此形同陌路好了。”
說完這句話,沈芷寧眼角泛紅。
聽她如此,看她這般,秦北霄心口處似是被針紮一樣,更是跳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並未馬上說話,而是立即起身,走到沈芷寧麵前,將她轉過身子來,道:“我豈會與你形同陌路。”
這句話,他說的堅定、穩重,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沈芷寧不知怎的,眼眶更紅了,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秦北霄與她對視,原本搭在肩膀的手緩緩移到了脖頸處,指腹輕輕摩挲,輕柔問道:“是不是醉了?”
她未醉,隻是有些微醺,借著這微醺壯大了膽子才想著問問他,本來是斷然沒那個膽子問的……他的動作好溫柔舒服,沈芷寧側頭,將臉頰貼著他的手背,小心翼翼地蹭了幾下。
他的手一頓,手心順勢撫上了她泛紅的臉頰,又微啞著問了一遍:“醉了吧?”
似是疑惑,卻又帶著肯定。
沈芷寧沒有回答秦北霄這句話,心裏卻想著,就當她是醉了吧,若是醒著這般,她以後在他麵前是沒臉了,不過,他為何一直問她醉未醉,若真是醉了,就算說自己沒醉,那也是不可信的呀,而且,她方才壯著膽子問的話,他一直都未回答。
但她實在想知道。
“我才未醉,你一直問我這個做什麼,”沈芷寧道,“你一直問我,卻不回答我方才問你的事,你都不知道我這兩日是怎麼過的,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為何對我那般冷淡,我那日做了什麼?你以後還會不會如此,我不喜歡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