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她不會戳穿他。
秦北霄這個人,在她麵前好麵子,不管之前還是現在,總喜歡在她麵前表現出最好的。
可能這方麵自個兒不夠好, 但也不許別人在她麵前比他表現得更好。
哎呀, 好虛榮的男人。
沈芷寧忍不住打趣道:“原來你還沒吃慣呢, 我想起當年三殿下與我說起的一件事了——”
蕭燁澤能說出什麼好事。
秦北霄也猜到沈芷寧要說什麼了,根本不想聽, 不再刻意放慢腳步等著沈芷寧,而是向前走了。
“哎,”沈芷寧追上前, 笑繞著秦北霄道,“三殿下說, 你方進深柳讀書堂時,從未因為學業被先生點名過, 卻因為這用飯的問題被當眾說教了。”
秦北霄麵色一黑。
“聽說那位先生見你對著飯菜遲遲不肯下咽, 以為你是家中嬌慣、少爺脾氣, 特意殺殺你的銳氣,”沈芷寧倒走著, 臉上笑容不掩, “三殿下說你被當眾說教時,那臉色差的, 他都以為你要上去打人了。”
不知是不是和現在的臉色差不多。
說來其實這件事也不是特別丟人的事,但對於秦北霄這樣很少會有當眾出醜的人來說, 已經算是大事了。
沈芷寧又想說什麼,秦北霄大手捂上了她的嘴。
沈芷寧睜大眼睛,見秦北霄忍無可忍的神情, 語氣就像是咬著牙說的:“我這離開一個多月,你怕是要上房揭瓦,說我的糗事笑得眼睛都要沒了?”
沈芷寧聽罷,笑得更歡了。
因著不斷的笑,溫熱的氣息也不斷地撲在他的掌心。
秦北霄感受到了。
沈芷寧也察覺到了這親昵的動作,沒有推開他的手。
下意識的。
柔軟的唇瓣貼向了他的掌心。
蜻蜓點水。
再將他的手推開,隨即紅著耳朵走開了。
秦北霄一愣後收手負背,眼底微暗。
見她走在前麵,也未跟上來,粘稠的空氣始終讓二人保持著距離,不遠不近,卻恰到好處。
就這麼走了一會兒,二人開始並排,沈芷寧聽到秦北霄淡淡開口:“我這裏有一封給你的信。”
不知怎的,在這與他平常無異的語氣中,她聽出了一絲緊繃的感覺——秦北霄在緊張?
是什麼信竟讓他緊張,還是要給她的信?
她疑惑著,秦北霄已將信從貼著胸口的衣物中拿了出來。
這封信從吳州被帶到到京都,多少日長途跋涉下,竟還與方拿到時的樣子相差無異,可見保存它的人有多用心在意。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捏著褐黃色的信封,遞到了沈芷寧麵前,直到她伸手接了,才鬆開。
“這是……”
沈芷寧一看信封上的字就覺得特別眼熟,念頭乍現之時,她已打開信。
看到了第一列字,念頭徹底攤開,頓時明白這是餘氏寫的。
害怕。
恐懼。
沁著微微思念。
還有那麼一點似乎遙不可及卻想抓住的奢望。
她不知道自己在奢望什麼,偏偏可能就是那點奢望撐著她去看這封信,幾乎想將每一個字都裝進眼眶的認真,又想快些看到下麵內容的急切,以至於她捏著信紙邊緣不斷顫抖,褶皺聚於虎口。
直到看完一整封信。
明白餘氏的意思後。
沈芷寧的眼眶紅得徹底,被秦北霄拉入懷裏後,眼淚控製不住落下,於是揪著他胸口的衣物胡亂擦著她臉上的淚水,還嗚咽哭著。
哭了好一會兒,秦北霄將她撈起,見她哭得眼睛一圈泛紅,鼻子也通紅,還不肯停下,身子一抖一抖著,委屈地與他對視。
秦北霄又好笑又心疼,嘴裏的話卻不饒人:“這哭成這樣,明日臉腫成發麵饅頭我看你怎麼出門……”
可盡管這麼說,大手就是將人攬過來、摟在懷裏,屈指輕柔地劃去她臉上的淚水,又安撫著揉向她的發。
沈芷寧在他極致的溫柔下,埋在他胸前,悶著聲哽咽道:“哭還不行了,那我明日便不出門……”
……
新沈府內,眾人有條不紊地整理從吳州帶過來的行囊,另一方的顧府,則如火如荼地接待祝賀顧熙載高中的八方來客。
寧氏忙得腳不沾地,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但那張臉泛滿紅光,無比利索地從府裏這頭到那頭。
她宛若沙場的將,偌大的顧府就是她的戰場,手指一點,府內上下眾仆從無不聽從指示與號令。
不過,這等威風遠不及來往人家那些夫人投來的目光讓她從心底裏感到滿足。
目光是豔羨的,嫉妒的。
或者是將她抬高了看的。
以至於交談言語都與平時不同,無不吹捧、無不讚揚,但一兩句中還是會夾雜著幾分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