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8章 壽宴(八)(1 / 1)

這種在權力場上的遊刃有餘,從來沒有讓雲縈覺得驕傲,反倒對自己十分鄙夷。或許,這就是她沒辦法愛上楚瑒的原因。一個比她自己還懂算計的男人,那他的內心深處,一定藏著個潰爛不堪的傷口,那傷口流著血、化著膿,一生一世都無法愈合……

“你知道的,命運已定,誰都無法改變,你母親如是,你也如是。”雲天澤再無力氣反駁,他明白雲縈母親一生想擺脫命運,卻也一生困死在了將軍府。

“不勞父親費心,既是我的命運,我自然會努力爭取,絕不走上你和母親的路!”雲縈終於能大聲說出自己的夢景,那就是斬斷命運的束縛,永遠地離開京城。她不等雲天澤回複,繼續說道:“父親,此去西北,萬事當心,蕭家、太子、皇上……他們都很在意戰局,若是您不能回來,那就不要回來了!這是女兒最後的忠告,女兒告退。”雲縈起身,雲天澤聽後仍跪在原地,沒有動過分毫。

“你竟然如此恨我?七年前,你問我可愛過你的母親,那我現在想問,你可知母親可還恨我?”雲天澤用著僅有的力氣,問道。

“我相信母親從未恨過你!因為那時,我比你還想知道,就問了母親。母親卻說‘我和你父親不過是被命運撥弄的可憐人罷了!’”雲縈說後,行禮離開,獨留雲天澤在殘燭中抽泣的背影。

雲天澤內心還是愛過雲縈的母親的,隻是這份愛他不懂得表達。二人後來的日子剩下的隻有相顧無言和日日的躲閃,他以為雲縈的母親恨著他。可沒想到的是,她連恨都沒有,有的隻是同情。

離開雲府,雲縈和楚瑒坐上車輦。車輦內無燈,二人不發一言,安靜地坐在裏麵。隻有馬車走起來後,時而被風吹起來的車簾帶進來的一點微弱的光。不知道是第幾道光束,不經意照在了雲縈的臉上,映射出一道淚痕。雲縈怕被楚瑒發覺,別過臉去。

“若是心中太苦,你也不必忍著。若真的不想被人看見你的軟弱,本王也可以下車。”楚瑒還是忍不住想去關心這個女人。

雲縈平複了心緒,說:“多謝王爺體諒,雲縈從不怕被人看到的軟弱,因為軟弱對於女人來說,可以是手段……我是怕自己看到自己的軟弱……”

“哪怕是手段,本王也想看你在我麵前軟弱一次?我難道連讓你偽裝一次都不配嗎?”楚瑒語氣凝重。

“王爺息怒。雲縈不是不願意,隻是覺得沒必要在比自己聰明的人麵前再‘自作聰明’!”雲縈答道。

“那你今天還當眾和雲煢如此?”

雲縈也不遮掩,直接回答:“不過是將計就計,起初我隻是料想雲榮會找機會讓雲煢出醜,所以和他說輕點人迎穴,可至氣滯血瘀,再受外力則可口吐鮮血。之前就是想,找個機會讓他背上陷害幼弟的罪名,以後或許能讓他收斂一些。誰想這個準備反倒是幫了我!”

沉默良久,見楚瑒沒有說話,雲縈就問出了她一晚上的疑惑:“你……王爺早有打算出征?”

“怎麼,是擾了你的計劃?還是想要謝謝我,以後不用再打擾你了?”楚瑒也直抒胸臆,將這一段時間積累的怨氣問了出來。

“都不是,隻是想知道王爺可願與我分享緣由?”雲縈跳出了父女情,自然又變得堅韌起來,說話也自然淩厲了些。

“你平日裏計算得深,不虧不欠,那今日你想交心,可想好了用什麼來換?”楚瑒也不遑多讓。

雲縈卻突然笑了,裝出一副天真的樣子,說著:“我自認為和王爺早已交心,從很久以前我就不再隱瞞王爺了,不是嗎?”

“真的是再無隱瞞了嗎?”楚瑒語氣也放鬆了。

雲縈突然想起前些日在逾白居的事,覺得自己話說大了,不敢再接茬,嘟囔著:“誰還能瞞過你?”

楚瑒佯裝未聽到,繼續說著:“也無妨,我也沒準備成為你推心置腹的朋友。我想要什麼你心知肚明。”

“嗯……”雲縈隻好繼續裝傻,說著:“我已經以身相許了,八歲就當了您的王妃,著實再也沒有什麼可以交換的了!”

“真的以‘身’……相許了嗎?”車輦停下,楚瑒下車前,手撫著雲縈的臉,問道。隻是害怕聽到雲縈的答案,還沒等雲縈張口,就轉身下車了。

可雲縈今日還有要事與他說,怎麼能輕易放楚瑒離去,便大聲喊道:“既然王爺想要妾身的身子……上的衣服布料,不如今夜去妾身的月清齋,可好?”雲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故意也拉長了聲音,引得周遭側目,想要讓楚瑒難看。

楚瑒倒是不在乎這些,話接得快:“既然王妃誠心相邀,為夫絕不辜負!”說罷,從車上抱過雲縈,直奔月清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