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月下(1 / 3)

夏日的灼熱終於漸漸退下,林琅和蕭鈺卻沒有出去。

眾人聽聞蕭鈺從雲淮的棋室出來,都紛紛表現出想要和蕭鈺談論畫作的意思。

以至於碧瑩將要洗的茶碗拿出去的途中,已經有諸多的人前來搭話。

碧瑩好不容易才脫身,等她回去將此事告訴蕭鈺和林琅,兩人得知此事,決定不再出去。

蕭鈺的名聲太大,過了這麼多天還依舊讓眾人趨之若鶩。

林琅不禁打趣蕭鈺:“誰能想到你居然會是那位隱士呢。”

蕭鈺:“那夫人驚訝麼?”

林琅搖了搖頭,“其實本該很驚訝,但一想到是你,也沒有那麼驚訝了。”蕭鈺當年在那麼艱難的條件下,卻能保持如鐵的意誌。

她不認為那是突然有的,而是他本身就是個有始有終的人。

如果他學畫畫,那必然會讓他自己滿意。

林琅她說得看似隨意,但那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卻毫無作偽,蕭鈺無聲地笑了,長公主就是這樣信任自己,自己又在試探什麼呢。

他的目光從林琅身上挪開,微不可查地落在幾案的狼毫筆上,他恍惚想起了過去,泛著一絲諷刺。

當年他選夫子,那群人忌憚皇後的權勢,都不敢當他的夫子,而後醇惜皇後見他如此,麵上十分憐惜,心底卻是十分滿意,她“精挑細馴地指了一個人當他夫子。

他的那位夫子為了討好皇後,不敢不教他,又不敢深教他。

但所謂夫子的“教育”倒是一個不少。

盛夏至隆冬,他的手乃是身體上都是戒尺的痕跡,三伏天頂著烈陽舉著書,大寒穿著單衣受凍打水。

而他耳邊,是院內那群皇子和伴讀郎朗讀書聲。

至於他的伴讀,早就因留戀煙花之地,被聖上所知,貶回家了。

於是在大臣口中,他是膚淺末學,不堪大用。

他已經不記得那段口誅筆伐的日子過了多久,之後那個夫子在他麵前,麵如死灰。

他當日的臉一定嚇人極了,他把玩手中的匕首,目光沒一絲暖意,就這樣瞧著夫子,仿佛看著一個死人:“你記得我那個的伴讀麼,他家教甚嚴,根本不會去那裏,是你設的局,讓他被人看到,進而彈劾我,不是麼,不過你倒是成功一半,我那個可憐的伴讀,因不忍家中詰責,早早就吊死了。”

蕭鈺離夫子隻有一寸,他聽到匕首入肉的聲音。

隨後他聽到自己暢快的笑,蕭鈺明白了,要想得到什麼,必須要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而學畫的本領是那個夫子的弟弟教他的,他這個弟弟明麵上是進宮教他,實際是來查他兄長死亡的原因,而蕭鈺那時已經帶上了假麵,他一邊溫潤如玉,說幫夫子的弟弟找真凶,實際卻利用他打擊醇惜皇後的兒子。

到了最後,那人或許知道了真相,也許不知,總之他沒有繼續查下去,宮牆蕭索,秋風涼寒,那人隻拿走蕭鈺的一根狼毫筆,毫不猶豫離開了皇宮。

而他則學會那人的全部本領。

他深知待價而沽的本意,借著“隱士”的名號,交了不少幫他的好友,有了這群人,他見識愈發的廣闊,他的內心從京中的牢籠暫時脫離,他不再是那個不受寵的太子,而是眼光不拘於宮牆內的蕭公子。

自此蕭鈺學會了“變化”,他從一個陰鬱的“朽木之才”,成為誌在四方的後起之秀,就連丞相都承認他腹中藏得才華,讓自己的兒子成為蕭鈺的好友。

許多人都道他變了,可實際上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沒變,他隻是將過去的自己藏了起來,僅此而已。

夜深人靜,月色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