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在告誡小機器人,還是在告誡自己。
他沒有再看季行覺離開的方向,怕再多看一眼就會忍不住當街把人搶回家鎖住。
“達梅爾,”戚情下令,“隨我去軍部。”
作為軍部新晉一把手,戚情想做到某些事情還是很方便的。
比如調遣一些文件,把本應當這兩天回來的蘭德上將攔在路上,讓他一時半會兒回不了帝都。
夜色漸深,帝都冬日的夜晚格外清寂,戚情帶著小機器人,住進了皇帝陛下贈與的元帥府,掃了眼門口那尊皇帝的雕像,沒什麼興致多打量。
他讓達梅爾找來了人,以最快的速度,將樓上的某個房間改造了一通,熬到深夜,親手敲下了一份協議。
——他得讓季行覺沒法再輕易逃開。
做完這一切,戚情才和衣躺下,帶著滿腔煩亂的思緒入了眠。
回到帝都的第一個夜晚,季行覺沒有乖乖入夢。
醒來的時候戚情不爽極了。
小機器人在大房子裏傻樂,把自己雞零狗碎的寶貝藏起來,見戚情醒了,眼巴巴地跑過來:“papa,我們什麼時候接mama回家呀?”
戚情捏了捏它的耳朵,季行覺用的材質柔軟微彈,捏起來非常解壓。
小機器人不太樂意給人碰耳朵,委委屈屈的,不過沒有跑開。
“快了,”戚情嗓音沉沉的,“再等等。”
小機器人聽話地點了點頭。
白天軍務纏身,戚情麵對著如山的文件,抽不出空去找季行覺,隻能把見麵安排到了晚上。
季行覺應該也聽說他回來的消息了。
他的心情如何?也像他這般如百爪撓心,且喜且憂,還是隻當他是尋常故人,置之一笑,便拋到腦後?
等處理完一天的工作,新秘書才想起件事:“對了,元帥,今天安卡拉大學的季行覺教授和西塞莉教授來了軍部想見您,當時您在忙,我給您擋回去了。”
整個帝都幾乎無人不知季行覺和戚情的仇怨,秘書覺得自己做得非常有道理。
豈料元帥的神色一滯,轉過頭來,淺色的眼瞳如冰川般幽寒:“攔回去了?”
秘書咽了口唾沫,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難道應該把人放進來的……?
戚情閉上眼,揉了揉額角,冷淡道:“回你的原崗位去吧。”
秘書睜大了眼,卻不能辯駁,恍惚察覺到,那位季教授的關係和元帥似乎……沒有傳聞裏那樣誇張。
然而已經晚了。
戚情披上製服外套,腳步不停地離開了軍部大樓,吩咐好了達梅爾,便急匆匆地去了安卡拉大學。
季行覺會不會誤會什麼?
戚情很煩躁,光是想想季行覺失落的神色他就受不了。
到了實驗樓下,戚情一眼就發現了風雪中那輛熟悉的懸浮車。
本來要往樓上走的步子也停了下來,戚情抬手摸了摸這輛車,一時略感恍惚。
這是他高中時,賺的第一筆錢買給季行覺的車。
季行覺還是在意他的,不是嗎。
他在車邊等了許久,終於在裹夾著風雪的黯淡天色裏,見到了自己想要的人。
那道身影清瘦修長,步伐從容,一邊走一邊找著什麼,隻瞟了一眼,戚情就確定了是他,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靠近,像個埋伏在暗處的捕獵者,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自己的獵物,等著他一頭撞來。
而季行覺也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他。
他抬頭望過來,表情有點呆,似乎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他。
整整七年的時光仿佛在耳邊刮過的風中倏而遠去,再次麵對麵的瞬間,戚情的心跳還是不爭氣地加快了。
隻是沒想到,季行覺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把他送他的車用星幣來衡量。
戚情不太高興地抿了抿唇,以資金審批威脅,卷著季行覺去了昨天那個見鬼的相親場地,帶著點孩子氣的報複心理,套用季行覺拒絕的說辭,不太正式地和季行覺求了婚。
——確切來說,是逼婚。
十六歲時,戚情滿心憧憬,幻想過很多和季行覺告白求婚的場麵。
就是沒想到,他最後季行覺捆在身邊的辦法這麼愚鈍粗暴。
埋伏在附近的達梅爾眼珠都快掉地上了。
他還以為戚情叫他在外麵等著,是為了抓捕季行覺。
沒料到元帥反手就是一紙婚前協議,還火急火燎地立刻帶人去領證!
好歹也跟隨了戚情七年,戚情的某些行為習慣,達梅爾還是很清楚的。
元帥這明顯就是怕季行覺後悔跑路,要趁著人家還沒反應過來,馬上領證生米煮成熟飯啊!
這麼莽莽撞撞、著急忙慌的,還是那位讓無數前線將士憧憬崇拜的元帥嗎?
您心上人不要啦?
達梅爾整個人極度混亂,但他對戚情又有極度的信服,忍著滿腔疑惑,帶著倆人去了帝國民政局。
元帥表麵上對那本結婚證毫不在意,一轉身就動作小心地揣好了,跟個寶貝似的。
達梅爾感覺自己要瞎了。
戚情淡淡地掃了眼滿腔糾結的副官閣下,並不打算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