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寡婦這個稱呼,南清漓楞了一下,猜測文璿肯定是從屯子裏其他孩子嘴裏聽來的這個稱呼,無所謂地笑了笑,正要說話。
但是蘇素一下子就沉了臉色,“文璿,以後你少和那些粗俗無禮的孩子玩耍,你和小山,小川一個輩兒,你應該叫她大姐!”
想來蘇素平時對文璿管教的比較嚴厲,她這樣一說,文璿立即耷拉下了眼皮子,“娘,我錯了,你讓清漓大姐姐陪你聊天,我出去玩會兒就回來!”
蘇素依舊嚴肅,“文璿,娘不滿意你這敷衍的態度!”
文璿這才不情不願地望向了南清漓,“清漓大姐姐,我錯了,我和小川很要好,你看在小川的麵上原諒我好不好啊?”
南清漓暗暗點讚蘇素家教有方,她很認真地點點頭,“好啊,姐不怪你,不過你生病了就要待在家裏,這樣就會好得快一些,姐相信文璿是個孝順的孩子,一定可以做到的!”
不得不說,文璿挺願意戴上孝順這頂大帽子,但是他接下來的一番話,蘇素聽了,臉色難看極了,拿起了一旁的戒尺揮下……
“大姐姐,我要一直待在家裏?難道我連茅廁也不能去嗎?那我不就憋死了?也不對,根本就憋不住啊,我會拉一褲子的!”
說這話時,文璿一張小臉愁的,根本就沒注意到砸過來的戒尺。
最終戒尺沒有砸到文璿的肩上,而是被南清漓抓住了,文璿委屈巴巴的,眼淚直打轉,“娘,我生病了,你還想打我?”
蘇素放下去戒尺,幽幽歎口氣,“文璿,讀書人講究的是知書達理,斯文儒雅,你應該這樣講,‘大姐,我該如何如廁’。”
南清漓暗樂,果然是一炕不睡兩等人,蘇素和文秀才都是注重繁文縟節的。
文璿這時就想起來哥哥文澤說過他說斯文話太磨嘰,不過癮,雖然不情不願,但他麵上乖順地嗯著,還是將蘇素的話重複了一遍。
南清漓答複說在堂屋放置一個馬桶就可以解決那兩急,之後,她可以幫忙衝刷馬桶,可以敞開堂屋門散去異味。
好吧,這下文璿暫時沒問題了,而蘇素卻眉頭擰起,她真的不想這樣勞累南清漓,可轉念一想,自己身邊真的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南清漓對這對母子漸生好感,而且做人就要禮尚往來,文秀才為了南氏兄弟重獲參試資格而遠行,她量力而行地照顧一下他的家眷也是應該的。
南清漓勾勾手指,文璿會意,立即湊過來,她附耳低語,聲音越來越低,“文璿,你試到身上癢癢也不可以抓撓哦,你乖乖聽話,不會在家裏憋太久的,嗯,大姐答應你,如果你聽話病好了,大姐給你買好吃的。
你也可以悄悄去大姐家裏,大姐給你銅板兒,你可以攢起來買好吃的,不過一定,千萬要藏好了,不能讓你娘發現哦,不然你又要挨揍了!”
蘇素看在眼裏,越發愁眉不展,“清漓,我們母子這病要是傳染給你,我會寢食難安!”
南清漓就事論事,“嬸子,水痘是傳染病不假,但它的傳染途徑也就是兩種,直接接觸或者說話距離太近,不過我和文璿說悄悄話這種不算。”
蘇素言談舉止透著一股子小家碧玉的溫婉,她眉眼稍稍舒展,緩緩點頭,探詢似的望向了文璿。
可文璿卻眨眨眼睛,語氣不無嘚瑟,“娘,我和大姐的秘密話是保密的,等我想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說!”
說完不等蘇素吭聲,他轉頭,“大姐,我餓了,你熬點糊糊粥吧!”
顧名思義,這糊糊粥就是米粥裏加了玉米麵,南清漓心裏一歎,看來依靠束脩維持生活的文秀才一家並不寬裕。
她正這樣想著,蘇素麵露尷尬,“清漓,米麵都在堂屋,可小米不多了,你就熬點糊糊吧!”
南清漓噯了聲,可等她去了堂屋,掀開放米的陶罐一看,她的視線竟然硬生生撞到罐壁上,罐底隻有一小把小米而已,可以數得清的那種少,真如蘇素所說是不多了。
旁邊一個陶罐裏,玉米麵倒是多一點,不過也就是兩三把而已,還有一個陶罐裏麵有一個微微泛綠的土豆。
如是,如是,豈是貧寒二字可以道盡其中淒苦的,不是親眼所見,南清漓根本不會相信秀才娘子過著這樣苦巴巴的日子。
燒火的蘇素看見南清漓舀出來所有的玉米麵,連那個土豆也拿進來了,她微微咬唇,終是沒有吭聲。
畢竟南清漓忙碌了這麼久,喝一碗土豆糊糊也不過分,那晚上自己就不吃了,給文璿煮碗稀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