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母子倆體質不錯這一說,文秀才比誰都清楚南清漓說得很是委婉。
因為在平時家裏有啥好吃的,他們夫妻倆都是緊著兒子文璿一個人吃個夠,文璿和體質不錯之說倒是能沾點邊兒,但他娘子蘇素肯定是體質一般,平時一個小風寒,她都能臥炕不起半個多月,那事實就是因為南清漓嗬護得當。
雖然誤會解除了,但這麼多人看著呢,文秀才這個一家之主根本就抹不下麵子,向娘子低頭認錯肯定是文瑞和南清漓離開後的事兒了。
因此,室內的氣氛一時間顯得沉悶尷尬,文璿合上了臨摹字帖,“娘,上午的三頁我都寫完了。”
說著,他就湊到挨著被褥垛兒的窗台角落那兒,拿出來一個荷囊,打開。
“爹,你看,大姐給了我好多麻糖哪,娘本來是不讓留下的,可我想吃嘛,所以我就答應大姐等我病好後,給大姐家割幾簍子羊草,嗯,你隻能吃一塊,瑞伯伯,你也吃一塊吧!”
文瑞這才想起來明天就是小年,講究吃麻糖甜甜嘴,逢人隻說好話不說壞話。
他知道讀書人如文秀才要多矯情就有多矯情,所以他毫不客氣地探進手,拈出來一塊雞蛋黃大小的麻糖,上麵密綴著白芝麻,別說小孩子愛吃,大人見了也愛吃啊!
文瑞送到嘴邊輕咬了點,那股子獨有的醇香隨之在口腔裏漫開,他上次吃麻糖好像是前年吧?
孫子鐵墩兒往他嘴裏塞了黃豆粒那麼大一點兒,他還沒有抿出來啥味兒就沒了。
而現在他居然可以吃到這麼大一塊兒,算了,鐵墩兒還小呢,吃好吃的日子在後麵多著呢,他就狠狠心解解饞吧,再說這麼多人看著呢,他揣起來也不妥當。
文秀才沒有拿麻糖,而是摸摸文璿的腦袋瓜子,“文璿,君子要言而有信,不可失信於人。”
文璿嗯著,乖乖地坐到被褥垛那兒,拿了一塊麻糖,小心翼翼地咬著吃。
自家娘子不理睬自己,文秀才那是難以描述的渾身不得勁兒,“清漓,文璿又不是小孩子,你太寵慣他了!”
南清漓可是有個二十九歲的芯兒,“先生,在我眼裏,文璿與吳小四兒差不多,就是小屁孩!”
文秀才被南清漓這話逗得掩口笑了聲,尋思著十五歲的南清漓又是長嫂,又是長姐,又是一家之主,所以她就忘了自己是個比吳四順還小三歲的女孩子。
為了曲線討好自家娘子,文秀才隻能和文璿套近乎,“兒子,過來!讓爹好好看看你哪兒不舒服了。”
文璿一動不動,隻是展開手臂認真比劃著,“爹,大姐說了,我和娘的病會傳染別人,必須距離你這麼遠!”
文瑞聽得心裏一頓,自己吃了文璿的麻糖,不會被傳染吧?
文秀才剛才摸了文璿的頭發,他倒是沒有想到自己是否會被傳染,隻是極度擔心妻兒,一張清瘦的俊臉頓時變了色,
“還會傳染?清漓,你嬸子和文璿……究竟得了何病?”
南清漓輕描淡寫地緩聲解釋,“先生,先前隻是村人誇大其詞宣揚文璿出天花,其實隻是出水痘而已,嬸子雖說被傳染了,但症狀很輕,總之不必太擔心。”
接下來,南清漓詳細地說了傳染途徑和飲食禁忌等等。
末了,文秀才各種感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啥好了,蘇素冷聲強調。
“這幾天都是文澤砍柴,劈柴,小川,小雪,小鵬幾個輪著給我們送午飯和晚飯,清漓幫著洗衣服做早飯倒馬桶,每天夜裏還陪著我們,半夜起來好幾次倒水讓我們喝。”
文秀才感激更甚,清漓這孩子的人品真是沒得說啊,要知道,他娘子和兒子可是他的全部家當啊,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就等於要了他的半條命!
南清漓擺上來飯桌,將饅頭和蘿卜蛋花湯逐一端上來,又拿了碗筷,催促,“先生,瑞伯伯,趁熱趕緊吃吧!”
文瑞終於等到這一刻了,他舀了碗湯,拿起一個饅頭,一口氣吃掉少半個,這才緩緩喝湯。
文秀才還要對南清漓有所交代,索性吃了飯再說,不過他雖然肚子嚕嚕作響,但依舊吃相斯文。
一旁的文璿看得眼饞,一點點地湊過來,眼巴巴地瞅著南清漓。
毫不猶豫,南清漓就給文璿盛了一碗湯,叮嚀他慢點喝,別燙了嘴。
就在這時,文秀才有了疑問……“清漓,你不是說出水痘不宜食用禽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