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忌憚地閉緊了嘴巴,從懷裏摸出來一個荷囊,哆哆嗦嗦,無比心疼,肝疼,肺疼地數出來一百個銅板兒,放到了炕沿邊兒,掉頭就出去了。
“縣丞大人,這個吳歸氏的丈夫吳旺財外出多年未歸,她守著離棄寡也不消停。”
見陳嘉木微微頷首,文瑞馬上拿出來村誌,記錄下這件事的原委。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說的一點也不假!”
陳嘉木輕歎一聲,讓趙威去堂屋門外守著,閑雜人等不得擅入。
沉默了片刻,陳嘉木輕咳了聲,回歸正題,“南氏,你有何證據可以證明你不是文瑞的姘頭?”
南清漓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縣丞大人,瑞伯伯是我父輩,至於姘頭這一說純粹就是小人栽贓陷害,懇請大人明察秋毫,還我和瑞伯伯一個清白,以正文家屯子的淳樸民風。”
陳嘉木嗯著想了想,望向了文瑞,“文瑞,南氏欠了你十一兩銀子?”
文瑞答得毫不猶豫,“縣丞大人,是的,不過我解釋一下,這裏麵有十兩銀子是南氏亡夫生前所借,南氏是替夫還債,那一兩銀子是她亡夫的安葬費。”
夫債妻還,借錢葬夫! 縣丞陳嘉木又一次深深震撼,此等有情有義的女子太稀缺了,他竭力保持鎮定,“文瑞,有人舉報說,你將這筆欠債免了?”
文瑞緩聲解釋,“縣丞大人,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這筆銀錢就是我兒子文六斤婚後做短工和長工的血汗錢,是準備給我孫子鐵墩兒讀書和娶媳婦用的。”
縣丞陳嘉木的父輩那代人也是種田的,他深知莊戶人家攢點錢不容易,有時候甚至為了幾個銅板兒而鄰裏不和,兄弟反目成仇,更別說十一兩銀子這麼多的銀錢了。
欠債還錢的道理自古有之,陳嘉木懶得讓高強出去核實,因為這畢竟是文瑞和南清漓的私下交往,他又不是吃飽撐得慌,不管閑事會死掉。
沉思片刻,他又想起來舉報信上列舉的一條,“文瑞,那人還舉報說你平時總給南氏送食物等等,可有此事?”
文瑞一聽,忍不住笑了,“縣丞大人,你且稍等片刻!”
說著,他就出了屋,到堂屋將南清漓昨晚送過來的東西拿進來,一家子不舍得吃,還剩下大半都想緊著鐵墩兒一個人吃呢!
“縣丞大人,我妻子一向節儉,不是逢年過節,她都不舍得炒菜,都是水煮菜,待煮熟後才用筷頭沾點油,沾點鹽,哪有多餘的食物送人啊,這些都是南氏昨天送過來的,這孩子總是這麼客氣,不管是誰幫了一點點小忙,都要給送一些吃的。”
縣丞陳嘉木揮手讓高強出去核實一下,他一點點掃過籃子裏的熏雞架,熏豬肝,熏雞腸,醬蛋以及麻糖,麵露異色,
“你氏,你哪兒來的銀錢買這樣精美的食物?”
南清漓也沒法隱瞞了,“縣丞大人,隻有麻糖是從落月鎮上買回來的,其餘的都是我自己在家裏熏製出來的,家裏人吃一點點零碎,大部分都送到了鎮上的落月居酒樓,換些銀錢買食材以及家裏的各種用度。”
怪不得南清漓可以養活那麼大一家子人,原來這些食物隻供給鎮上的落月居,想來進價不菲,不過謹慎起見,陳嘉木叫進來趙威,附耳低語一番。
趙威點頭稱是,出了屋,就騎上驛馬,揚鞭策馬而去。
冰雪如南清漓猜出趙威去鎮上的落月居了,她不動聲色地緩聲解釋,“縣丞大人,你也知道我是個身單力薄的小寡婦,因為擔心自己受騙,所以落月居的洛掌櫃並不知道我到底是姓氏名誰,而且他一直以為我是個男子。”
陳嘉木為之一愣,馬上和顏悅色,“正常,防人之心不可無,女子矜持當如是。”
室內陷入了等待的沉默,與此同時院子裏人頭攢動,熱鬧異常,大夥兒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看著在人群中穿來穿去的捕快高強,得意洋洋的吳玉堂笑得一臉奸詐……
先前,吳玉堂看見奶奶歸榆花一瘸一拐的走出來,臉上還有個很明顯的巴掌印,他自作聰明,以為南清漓被歸榆花擠兌的沒話說就急了眼,就動手打了他奶奶。
歸榆花平時甚是疼愛吳玉堂,可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她挨了打,而她這個長孫卻像老鼠一樣躲在人群裏,連問她一聲都懶得過來,而是沉浸在美滋滋的腦補中。
待捕快趙威騎馬而去,吳玉堂更是沉溺於腦補,無法自拔。
他以為縣丞大人對南清漓和文瑞的罪行確認無疑,這是讓捕快趕去鎮上的驛館調派更多的人手過來,抄了文瑞的家,再抄了南清漓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