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鵬呱嗒呱嗒地推拉著風箱,隱隱覺察出來南清漓語氣中的鋒銳,馬上就慫了,訕笑著,“大嫂,我也沒見過於臘梅,那有啥看法啊,這都是我聽別人議論的。”
同為扮演一家之主這個角色的女人,南清漓可以輕易地想象出來於臘梅養家的不易,頗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感。
“雖然我也沒見過於臘梅,但我可以肯定她是把好手,不管是哪個男人娶了她,隻要夫妻同心,以後的日子肯定差不了。”
小鵬也就是看著吳四順過得挺可憐的,他本人對娶妻過日子這種話題可沒一點兒興致,遠不如掰腕子來得過癮,於是他再不多話。
一刻不歇地忙碌著,等到南清漓這邊忙碌完畢,小雪在東屋已經做好了晚飯。
小鵬到東屋一看,飯桌上擺著包子和饅頭,灶上的鍋裏是瞪眼米湯,小米粒寥寥無幾可以數的清楚,甚至,他可以看得見鍋裏正朝自己瞪眼兒的影子。
“小雪,你想糊弄誰?這就是你做的晚飯?”
聽著小鵬的質問,小雪還振振有詞,“咋啦?過日子就是要省著吃,中午已經吃過餃子了,晚飯能湊合著吃飽就不錯了。”
小鵬耐著性子講道理,“我餓的厲害,這樣的飯,我吃不飽。”
小雪懶懶地哼了聲,在土爐子上溫了水,“想吃就快點吃,不想吃就回屋躺著睡覺去,蘇素嬸子說人是一盤磨,睡倒不知餓。”
這還學會拿秀才娘子壓人了,小鵬正要發火,南清漓適時地出了聲,“小鵬,你去洗七八個土豆,我來弄菜,很快的。”
小鵬心知小雪這是急著去鎮上撞姻緣呢,所以做晚飯就糊弄人了,他好男不和女鬥,就依著大嫂的意思圖個和氣。
沒有多久,南清漓就弄出來兩個菜,涼拌土豆絲和豬肉燉土豆,她看著還少,又切了一盤熏豬肝,再加一盤熏雞腸,湊了四個菜。
不過她曉得吳四順回來還早著呢,就給他將四樣菜各撥出來一些,熏豬肝,熏雞腸和涼拌土豆絲都可以涼吃,因此她就將半碗豬肉燉土豆和一個包子,一個饅頭,連帶中午的那碗餃子一並溫在後灶的鍋裏。
的確,小雪的心思就不在吃飯上,她隨隨便便吃了幾口,就脫了外衫,僅僅穿著中衣,在土爐子那兒,在木盆裏兌好了水洗頭發。
南氏兄弟以及南清漓對此視若無睹,小鵬可沒啥好話,故意低聲嘀咕著。
“這麼上心的拾掇自己,要是撞見黃大少爺看上了其他女孩,那就躲旮旯裏哭死去吧!”
小雪被水打濕了眼睛,睜不開眼,但她一句也不少說,略略帶著詛咒的意味。
“小鵬,我要是沒有撞見一樁好姻緣,那你也好不到哪兒去,怕是你想當和尚都沒有寺廟收留你!”
就在這一瞬間,南清漓敏銳地捕捉到室內的火藥味兒陡然濃鬱起來,她用公筷夾了幾片熏豬肝放到小鵬的碗裏,示意他少說為佳。
小鵬歪頭朝小雪翻了個大白眼,埋頭繼續吃飯。
飯後,南小川主動洗刷了鍋碗,還說他和南小山還要溫書,就不去鎮上看燈了。
待南清漓和好了兩大盆發麵,剛洗幹淨麵手,正蹲在土爐子那兒梳理頭發的小雪緩緩地站起身來,語出驚人……
南清漓拿起毛巾,一下下不停地擦著手,其實她的手也沒沾多少水,擦兩下就擦幹了。
因為想壓下去內心的震驚不安,她就用擦手的動作加以掩飾,但是小雪說過的話依舊如驚雷滾滾壓下,餘音不絕不散……
“大嫂,我大哥不是給你打製金步搖了嗎?你借我戴一晚!”
小雪想戴金步搖!
可是那支金步搖還在夜星霓的手裏啊! 她要怎麼解釋才穩妥一些?
就說首飾盒被你大哥吳大順的一個朋友偷走了?
可這樣說了後,小雪要是問她為啥不早說,偏偏自己借戴金步搖時才說?
這樣的話,不是傻子都可以猜得出來其中必有貓膩,而夜星霓那家夥現在也不在場,那樣她就是百口莫辯。
無奈之下,南清漓隻好故作黯然神傷,打出一張親情牌,說白了就是胡謅一頓,也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小雪,你大哥沒了,我看著他置辦的那些首飾就好想哭一頓,有天晚上你大哥還給我托夢了,他說如果我想他了,就戴上那些首飾,因為金玉之物有沉斂納陰的特質,他的亡魂可以附在上麵保護我周全……”
不等南清漓說完,小雪就跑過來捂住了她的嘴,眼神驚慌淩亂,“大嫂,我害怕,求求你別說了,我不戴金步搖了,希望我沒有觸怒我大哥的亡魂啊!”
南清漓心裏一喜,這個死鬼丈夫蠻好用的嘛,反正她幫他養活著弟弟妹妹,偶爾用他一下也不過分。
接下來,南清漓給小雪梳理發髻。
她前世很喜歡古代女子美美的發髻樣式,閑暇時就研究每種發髻如何梳理盤綰。
因此,南清漓沒費多大的勁兒,就給小雪梳出來一個沒有劉海的雙丫髻,更襯得小雪活潑可愛有朝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