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婁千語真想問問眼前這個貌不驚人,但是卻可以激起他謎之好感的少年。
“金小哥,你和南蘇陽做生意是不是有什麼不方便說的隱情?
或者是南蘇陽提出了什麼苛刻的附加條件?或者是你想從南蘇陽那兒買幾個男仆?
其實你真沒必要花錢買男仆,我手下的侍衛多了,送你幾個也沒問題,而且他們的月錢依舊由我負責。”
這番話僅僅是婁千語的腹稿而已,他思來想去,擔心說出來後眼前的金一戈大動肝火,所以最終也沒有說出來。
不僅如此,婁千語還忘了自己是做大買賣的,有心簽個翠紅膏和冬陽丹長期合作的協議。
但是眼前少年冷冰冰的態度讓他很不舒服,不由自主就想嘮嘮嗑,緩和一下氣氛,“金小哥,你看見我後為啥要跑?”
南清漓很有自知之明,很清楚她就不可能攀上婁公子這樣做大買賣的。
俗話說無商不奸,所以她就覺得這個婁公子就是個做大買賣的大奸商。
因此南清漓隻想敬而遠之,各自安好,“你手下想逮我領賞金,我不跑,難道還應該傻乎乎地給他白送錢嗎?”
婁千語稍稍想了想,馬上就明白了南清漓曲折的心路曆程,他果然沒有走眼,這個少年就是這麼簡單幹淨,他心情為之舒緩,忍不住以扇掩口,輕笑出聲。
一旁的淩青卻是暗暗苦笑,哪有那麼多賞金? 事實是追丟了南清漓,淩青就要被婁千語毫不留情地扣掉半個月的月錢。
婁千語溫潤解釋,“金小哥,我不過就是擔心你的安全而已,畢竟燈會上魚龍混雜啥人都有。”
南清漓心說自個兒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各家攤販認成了男的,沒有比這更安全的了,這就是人醜的好處。
不過麵上她也笑了笑,“原來是個誤會,那我謝謝婁公子惦記!”
婁千語輕嗯著,玉扇驀然一合,有些訝然,“金小哥,你的嗓音……我剛發現比先前綿細了一些,就算是你才變聲,那也應該陽剛些?”
南清漓鬱悶的,本寶是女的,女的,女的,真的陽剛不了,再說了,這麼好的良宵佳景,你婁公子不去翠紅樓或者南風館喝花酒,纏著本寶真是辜負了青春年少。
不過……
怎麼說呢? 出門混飯吃的都知道,人在江湖講究個廣結善緣,畢竟少得罪一個人,就可能多一條生路。
所以南清漓腹誹歸腹誹,麵子功夫還是要做做的,她半真半假地敷衍。
“我這些天……天天吊嗓子,因為我酷愛戲曲,就尋思著以後,進戲班子混飯吃,所以吊著吊著就變了嗓音,就是這個聲兒了。”
其實,南清漓僅僅是酷愛戲台子上花旦的頭飾而已,至於戲曲嘛,前世在農村裏讀幼兒園大班時,奶奶帶著她坐著村人開的手扶拖拉機去鄉裏看戲。
每次都一樣,當她看夠了花旦的頭飾就瞌睡迷糊得打嗬欠,反正每次都是醒著去,睡著了後被奶奶背回來。
後來長大了讀書工作,每次因為各種煩惱而失眠時,就聽段戲曲兒入睡,每次的催眠效果都沒有讓她失望。
對於這番說辭,婁千語自然不太相信,主要是因為伶人戲子的社會地位極其低下,一般人都不會輕易選擇吃這碗飯。
婁千語斟酌再斟酌,可是他還沒有斟酌出來咋問合適,五尺之外就多了個人,車青。
客客氣氣地拱手作揖後,車青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聽著比真的還真似的,“婁公子打擾了,南姑娘,我家爺又犯了頭疾,勞煩南姑娘隨我過去一趟!”
婁千語記得來人就是上次雙駕馬車的車夫,此刻他已猜出來車青不是個尋常的車夫,應該是自己頗為忌憚的那個少年的心腹侍衛。
那個少年此刻犯了頭疾,有道是皇帝還不踩病人呢,他自然不能強留人,不過等等,金一戈不僅會做小生意,還精通醫術?
是啊,如果不是金一戈精通醫術,那麼,以那個少年的派頭隨隨便便就可以請到一馬車大夫,何必專程請金一戈走一趟?
可是,那金一戈怎麼不憑借醫術吃飯呢? 因為他沒有開醫館的本錢,還是……
還是擔心開個醫館太張揚,別人會發現他有龍陽之好?
如是種種的疑問,在婁千語的腦海裏如一個個氣泡般冒出來,他眼神怔怔愣愣地凝視著南清漓,一時間又捉摸不透這個纖弱少年了。
夜星霓那家夥又犯了頭疾,哄鬼呢,當本寶睡著了沒睜眼嗎?
剛才在天上飛的不是那家夥是鬼嗎?南清漓腹誹著,覺得夜星霓沒安啥好心腸,雖然她清楚夜星霓沒興趣對她劫財劫色,但是她忙得很啊,忙著找路廁,忙著找小雪,忙著坐牛車回家睡覺。
她正要委婉拒絕,風壓驟至,她被風壓迫得眯起了眼,但覺腰上一緊,她整個人就挪了地兒,一隻手也落入了蕭雲翳的掌心中。
“公子貴姓?” 婁千語隱忍著心中的極致不快,麵上依舊和顏悅色地拱手作揖,如是一問。
因為他一向以為得罪不起的人如果不能成為朋友的話,那最好也不要成為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