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唇輕扯,強壓著心裏的鬱悶,強壓著想把南清漓拎過來的衝動,你個醜丫頭,和爺在一起好像特別丟人似的,這賬記下了。
等到文璿吃完了冰糖葫蘆,南清漓才想起來,她忘記向某人索要配藥丸的藥材了。
罷了,他自己的事兒自己都記不住,她一個外人忘了這茬兒也正常。
而且,大家誰都沒有注意到她腿上的沙袋,這就是人長得醜的好處啊,存在感就是這麼低,這麼安全。
漸漸,燈火闌珊,街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喧囂聲也隨之退去,雲層散開雪停了,月光皎皎。
蘇素將一樣樣繡品收起來,給了南清漓一串銅板,說是小雪的繡品賣得的。
南清漓暗暗點讚蘇素的人品,小雪不在這兒守著,蘇素卻可以推銷出去小雪的繡品,換做是小雪肯定做不到這點。
不過小雪才十三歲而已,南清漓就將她當小妹妹看待,此刻就是盼著她平平安安的早些回來。
梆梆的更聲傳來,已經是三更天,也就是入了人定,夜寒更重,大家在牛車上冷得根本就坐不住,都跺著腳,搓著手。
文璿一個勁兒地喊冷,嚷嚷著要回家,文澤就把身上穿的舊棉襖脫下來給他套上,跟他講從掌櫃和師傅那兒聽來的各種趣事。
即便是這樣,也沒有哄文璿太久,他攆文澤回鐵鋪睡覺去,催促著文老九去鎮子口等人回屯子。
已經是人定中了,小雪咋還不回來啊?
夜星霓說過她的安全沒問題,那她到底在忙啥呢?
南清漓不由得腹誹小雪咋就沒有一點蹭車的覺悟,再說了,就沒想到大家都擔心她嗎?
“清漓,要不讓文澤上報張亭長吧?讓巡邏隊幫著找找小雪,不過你得出最少一兩銀子的茶水錢!”
文老九曉得小雪身上有功夫,倒是不擔心她的安全,略略腹誹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不懂自重。
南清漓堅決地搖搖頭,不是她不舍得出一兩銀子,而是她不想弄得人盡皆知。
如果上報到張亭長那兒,小雪可就出名了,不過她覺得出的不是啥好名兒。
南清漓聽說過這兒有個傳統習俗,就是在上元節燈會上,年輕的男男女女初見就兩情相悅,那麼今晚可以露天席地的為所欲為,甚至是私定終身。
可是,即便是受過現代教育的南清漓,也還是接受不了如此草率兒戲婚姻大事的“習俗”。
就算是這兒真的存在一見鍾情這種比夜明珠還稀少的絕世奢侈品。
但是,一個男人如果連到旅館要個小房間的銀錢都不舍得出,如果這也算愛情的話,那就等同於她看見一萬隻草土狗奔騰而過,她還能說啥呢?
寒氣襲人,文老九打開酒葫蘆抿了口酒水,文澤也湊過去,抿了一大口。
文璿看得眼饞,也湊過去抿了一點點而已,可是卻被辣得直吐舌頭,氣哼哼地追著文澤打,怪怨文澤這個做哥哥的沒有提醒他這麼辣。
因為要等小雪而害得大家一起賣凍肉,南清漓心裏真的是過意不去,隻好沒話找話說正月十五雪打燈,瑞雪兆豐年等等之類的家常話。
蘇素搭腔說希望今年的穀物大豐收,家家戶戶都可以天天喝上香噴噴的小米粥。
文老九抽著旱煙,心想莊稼漢年年都盼著豐收年,可是不過就是個美好的祈望而已。
即便是豐收了,日子依舊過得緊巴巴的,不得不將糧食賣錢換取日常用度等等。
最終,文澤告別大家回鐵鋪去了,因為再晚一些,鐵鋪就要鎖院門了。
街上人跡寥寥,文老九的臉越來越陰沉,冷糙的咳嗽聲起起落落。
南清漓真如芒刺在背,她前世就最怕等人,所以每次約會都是男友蕭雲翳早到她遲到……
因此,麵對這種隻能等待的無奈情形,南清漓忍不住詛咒起來。
她默默地詛咒著貼著傳統標簽的卑劣習俗,這習俗的本質無他,就是白白送給男人們一個冠冕堂皇占便宜的機會。
事後,男的提上褲子輕鬆走人,那女的就各種可憐了。
這兒又沒有套,套之類的,如果女的懷了孕咋辦呢?
女子未婚先孕在這兒可是為人不齒的丟臉事兒,如果說不出來男方是誰,嚴重的就可能會被族人浸豬籠溺亡。
想著想著,南清漓已經是一腦門子冷汗,她心焦焦的,暗暗祈禱起來。
小雪啊小雪,你千萬,千千萬可得給大嫂撐住了,不能犯蠢把身子隨隨便便給了誰。
“清漓,還有其他坐車的人呢,我們隻能到鎮口再等等!”
文老九的提醒聲剛落,南清漓就聽到四更的梆聲響起,一聲一聲就像是砸在她的心頭上,窘迫得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南清漓了然這不能怪文老九,因為約定的啟程時間早就過了。
文老九的牛車走得不急不緩,南清漓心情沉鬱得無法形容。
她很快決定如果在鎮口那兒等不到小雪,那她就去落月居找夜星霓幫忙找人,畢竟夜星霓是吳大順的朋友,也隻能麻煩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