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老狐狸馬掌櫃才曉得南清漓語藏鋒銳而不達目的不罷休,他想不妥協都難,畢竟這落月鎮上的鐵鋪可不止他這一家。
於是,他滿臉堆笑,語氣更軟乎,“南姑娘,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文澤的手藝不比文東剛差,我剛才進門前就尋思著要把文澤升為小師傅呢,現在他就是我這兒的小師傅了,這樣他就可以攬活了,你想做啥物件,盡管和文澤說吧!”
其實,馬掌櫃進門前尋思著給文澤等幾個小徒工放假到月底,這樣就可以省下來一些土豆和玉米麵,現在因為想開開張而開張大吉,就妥協鬆了口。
沒錯,南清漓來這一遭的目的就是想幫文澤升成小師傅!
現在目的輕易達到,但是她卻心裏失笑,這個馬掌櫃真是個屬牙膏的啊,擠一下隻出一點點,那麼她就再擠一下吧!
於是,她緩步走到牆角的灶台旁,指了指灶台上那碗玉米麵和幾個土豆,“馬掌櫃,文澤是小師傅了,還吃得這麼簡單?”
馬掌櫃訕笑著,“南姑娘說的是,我馬家鐵鋪的小師傅當然不能吃得這麼寒磣,東子,你做啥飯了?”
文東剛被一個他想納為妾室的女人如南清漓蔑視加無視了個徹頭徹尾,他就似木頭樁子一樣杵在那裏,心裏恨不得掐死南清漓。
但說到底他是個心府深沉的,他好不容易才在馬家鐵鋪裏站穩了腳跟,他可不想回文家屯子裏挖二壟,他無論如何都要保住現在的老二地位。
文東剛正這樣想著,猛然就聽到馬掌櫃喊他,也來不及多想就實話實說,“馬掌櫃,我蒸好了兩籠饅頭,還有一盆豬脊骨燉土豆!”
馬掌櫃不假思索,“馬上去端出來!”
文東剛不傻,馬掌櫃這是要將那些吃的給文澤等人吃,那麼,馬掌櫃真把他當夥夫了!
不僅是馬家人的夥夫,還是文澤和這些個小徒工的夥夫!
可是,可是他文東剛在馬家鐵鋪裏……
文東剛自從成了馬家鐵鋪裏的小師傅後,他感覺自己就踩在了文家屯子那片天的雲彩頭上,屯子裏同齡上下的漢子都不及他有本事。
他感覺在馬家鐵鋪裏,馬掌櫃是老大,他就是僅次於馬掌櫃的老二。
但現在南清漓來了,她上下嘴皮子一碰,片刻之間,他的地位唰唰往下掉,最後掉到底了。
那兩籠白麵大饅頭,他還沒顧得上吃一個呢,那盆豬脊骨燉土豆,他僅僅偷吃了一塊噴香酥爛的土豆,總之,他還想吃個夠,而且不想給文澤等人吃一丁點兒。
“東子,你還愣著幹嘛呢?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文澤有活兒要忙,這幾天你就多做點飯,饅頭和豬脊骨燉土豆這兩樣必須頓頓有,讓他們管飽吃!”
馬掌櫃這樣一說,文東剛更覺得自己不是鐵鋪裏的小師傅,就是一個下賤的夥夫。
不,肯定還沒有他想的這麼糟糕,馬掌櫃這肯定就是做做表麵文章而已,等到南清漓一走,這兒又是馬掌櫃老大他老二,文澤依舊是掄大錘的小徒工。
經過了如此複雜的思想鬥爭,文東剛陰晴不定的臉色最終被滿臉訕笑替代,他去後麵端出來饅頭和豬脊骨燉土豆。
南清漓輕然一笑,“文澤哥,你和那幾個大哥趕緊吃飯,吃飽了我就和你商量要做的物件兒,有一件最好是明天日出前做好。”
文澤本來是滿腹鬱氣,漸漸,他的心氣越來越順,因為他是馬家鐵鋪的小師傅了,而且他現在就可以吃到香噴噴的飯菜了,他的心情那就是四個字,心花怒放。
他將那盆豬脊骨燉土豆給大家每人盛了多半碗,最後他自個兒就剩下了少半碗。
饒是如此,他依舊樂嗬嗬的,囑咐那幾個漢子吃飽後還要繼續煮一鍋土豆糊糊,等到下午誰餓了就喝一碗。
這幾人也都是滿心歡喜,暗想今兒個是個好日子,春風吹來了南清漓這個貴人,不僅文澤升成了小師傅,而且他們也跟著沾光吃好的。
文澤抓了兩個大饅頭,幾口就消滅掉一個,然後招呼南清漓和吳四順坐下說話。
馬掌櫃和文東剛的心思一樣,尋思著等到南清漓一走,這兒又是自己的天下了。
他可以搶過來文澤手裏的單子讓文東剛做,他可以繼續給文澤等人天天喝土豆玉米麵糊糊,等到南清漓知道了也不能把他馬掌櫃怎麼著。
遠遠地看著南清漓在紙上指指點點,馬掌櫃和文東剛都豎起耳朵聽啊聽,卻是聽不懂要點,是的,南清漓提防著他們呢!
所以,文澤聽得很輕鬆,文東剛卻是越聽越糊塗,心裏越來越沒有底氣,與馬掌櫃大眼瞪小眼,看著甚是滑稽。
這時,一個漢子給文澤遞過來兩個饅頭,“文師傅,你多吃點,這白麵饅頭真甜真好吃!”
文澤聞言直皺眉頭,“這麼稱呼我聽著別扭死了,你以後還直接叫我名字!”